“快报!快报!老爷和夫人回来了。”
白水灵一踏进灵园,还不及换下身上的男衣装扮,立即有一个八、九岁的小孩童跑进来通风报信。
“哦?这么快,我爹和我娘回来多久了?”白水灵眉尾一扬,嘴角带笑。
“这大概有半个多时辰了吧!”小耗子搔着头说,一双圆滚的眼睛闪着崇拜的神采,飞奔至白水灵的跟前,敬畏有加的仰望着她。
他是帐房总管马涛的独生子,姓马单名浩,外号小耗子,从小就很喜欢跟在白水灵的身边打转,也是她最喜欢逗弄的对象之一。
“哦!对了对了,还有大少爷也回来了。”此时此刻,正在大厅内和老爷夫人聊天话家常呢!
“玉楼哥?”白水灵深感怀疑。
她大哥白玉楼自从接掌白云山庄所有的事业后,一天到晚不在府里是正常的事,甚至出门经商好几个月不回家都有。
说来好笑,虽近在咫尺,但两兄妹想见个面还得要碰运气,谁叫她在外头忙着玩的程度和他有得比。
经常都是他前脚才踏进门,而她后脚便溜出去呼朋引伴游玩,好似在大玩捉迷藏,一年下来,见面的次数实在少得可怜,也难怪她会感到疑惑。
“这难到我们府里还有第二位少爷吗?”小耗于困惑地眨眨眼,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
“你说呢?”白水灵没好气的敲了他一个响头。“你以为我爹有那个胆子在外面偷生吗?”
在见到小姐平安回来后,春梅终于可以放下担忧的心,一脸开怀的掩嘴偷笑“老爷疼夫人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在外面风流。”
白云山庄的老爷和夫人鹣鲽情深、恩爱逾长,一向是众人有目共睹的,直至今日仍是洛阳城内的一则佳话。
想当年,风采卓伦、尔雅迷人的老爷白威在西湖和人谈生意时,适巧碰到来游湖却被登徒子所调戏的夫人秦湘荷,天生的侠义心肠,让白威二话不说出手相救。
只是谁也料不到,两人竟因此一见钟情。
不到半年的时间,在白威猛烈的柔情攻势下,秦湘荷嫁进洛阳富豪之户白云山庄,与白威成了江南人人羡煞的一对佳偶。
“好了,小信鸽的任务已完成,你可以出去了。”白水灵神情自若的摆手,打发小耗子离开。
“我可以留在这里吗?”小耗子十足的黏性,尾随她走进内房。
只要跟着小姐就有好玩的事,这是他从小就认定不疑的真理。
但小姐最近好象有意要忽视他,不再像以前一样带着他到处游玩,因此幼小的心灵严重受到伤害,他只能偷偷地躲在棉被里哭,委屈的模样像极被皇帝冷落的后宫嫔妃。
白水灵止了步,回身一望。
“男女有别,我换衣服时不习惯有人在旁边看,就算你只是个还没长大的小毛头也一样。”她眉眼轻轻一挑,逗弄似的笑着看他。
既然有人自愿送上门来让她捉弄,她当然没有理由放过,否则不是太对不起自己的本性了吗?
“不,我没有”小耗子涨红了脸,惊吓得后退好几步。
“那么是我耳背听错喽?”白水灵的眼珠子转了半圈,故意抿直了唇,以捉迷藏的方式反问他。
欺压善良一向是她乐此不疲的事。
“不不是我”一时之间,小耗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童稚的小脸急得快哭出来。
“小姐,别忘了老爷、夫人和大少爷都在大厅里等着你呢!”春梅不得不打断白水灵爱逗人的兴致。
这表情她太熟悉了,是小姐的拿手好戏,专门戏耍无心机的善良百姓。
可怜的小耗子,不过才八、九岁,就沦为小姐摧残下的受害者。
“对喔!要不是你提醒的话,我差点就忘了大厅里还有三尊等着我去朝拜的活石像。”说穿了,白水灵是玩人玩到乐不思蜀。
“小姐”春梅无奈的轻吁。
头好痛,都什么节骨眼了,小姐还有时间闹。
“好好好,真不知道你在急些什么?”白水灵莫可奈何的叹气。
“已经没时间了,小姐。”春梅一脸惴惴不安的提醒。“你快点把身上的男装换下来,我怕老爷和夫人可能等得不耐”
她话还来不及说完,门外就传来一声急促的禀告声。
“小姐,老爷和夫人请你到大厅去一趟。”是马涛的声音。
“哦,我就知道”春梅全身无力的抱头呻吟。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的小命堪忧矣
大厅里鸦雀无声,两男一女面对面的坐着。
一个是文质彬彬的俊逸男子,眉宇间有着允文允武的焕然英气,全身则散发出一股属于年轻人的活力。
另一个较为年长的老者身量也不小,两个人的长相极为酷似,差别只在于老者的浓眉间多了份成熟与稳重。
而唯一的妇人,则看得出来年轻时必定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娇美的容颜不因岁月的流逝而有所逊色,反而更显雍容华贵,可见老天是如何的厚爱她。
三人三双眼睛若有所思的相互对视,桌子上的茶杯与几碟点心彷佛被人遗忘般,时间在诡异的气氛中流逝而显得暗潮汹涌。
直到年轻男子优雅的喝了一口茶后,才开口打破满室的波诡云谲。
“我想灵儿的年纪还很小,不太适合嫁人。”白玉楼拧起眉头,严肃的神情显示他对此事的认真。
“灵儿都十七岁了,已经不算小了。”白威气定神闲的挑挑眉,唇角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纵容。
日子过得好快,想不到转眼之间,他那个总爱扎着两根辫子的宝贝小女儿,现在已经大到可以嫁人的年纪,真是岁月不饶人!
“那又如何?”白玉楼不感兴趣的嗤之以鼻。“我们白云山庄什么都没有,就是钱多得可以堆山,灵儿就算一辈子不嫁也没关系,大不了我负责养她。”
在他眼中,灵儿是独一无二的宝贝妹妹,她永远都是那个最爱赖在他怀里撒娇的小女孩,任谁也别想打她的主意。
“楼儿,娘知道你从小就很疼灵儿,只是女孩子长大了迟早要嫁人,我们不可能永远把灵儿留在身边呀!”一旁的秦湘荷忍不住地劝道。
女人最大的幸福,就是找到一个好归宿,像她就是最好的例子,嫁了一个爱她的丈夫,生了两个优秀出色的儿女。
“是呀?这次我和你娘一路北上拜访好友,那地方的每个姑娘在灵儿这种年纪时,都已经是几个娃儿的娘了。”白威抚抚胡子,眼中有着明显的羡慕之色。
人老了就想含饴弄孙。
其实说穿了,是他想抱孙子想疯了。
偏偏儿子不争气,对女人向来不屑一顾,他早已不抱任何希望,只好从宝贝小女儿身上着手,至少还有那么一丝机会。
“北方的姑娘本来就早熟,犯不着拿咱们家的宝贝灵儿去和她们比,她们不配。”
白玉楼不悦的板起脸孔,漂亮、刚毅的嘴唇抿成一直线。
除了生他的娘和宝贝妹妹灵儿之外,其余的女人在他狂肆的眼中,简直比屎坑里的秽物还不如。
“你说那是什么鬼话?”白威眼一瞪,脸也沉下来。“你自己不想娶妻也就算了,现在连灵儿的终身大事,你也要插手阻止?”他出言指责。
“我只是觉得婚姻大事不可儿戏。”白玉楼臭着脸,声音又冷又硬的道:“毕竟灵儿是我唯一的妹妹。”
“废话!灵儿不也是我唯一的女儿,难道我会害她不成?”白威咽着怒气大吼,恨不得一手掐死这个只会空口他减少寿命的不孝儿子。
“好了啦?老爷,你别生气了,楼儿的脾气从小就倔,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和他计较呢!”秦湘荷轻轻拍着丈夫的胸口,柔声安抚着。
她这个大儿子素来以稳重、沉着闻名于商场,但只要事关他的宝贝妹妹,他冷静的性子就会化成一阵轻烟,立刻消失无踪。
“哼!有子如此,我要是再不计较,他就要爬到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父头上去了。”
白威脸色难看的讥讽。
今非昔比,说什么养儿防老,全是狗屁不通,别被活活气死,就该谢天谢地了,哪还敢指望儿子能传宗接代,娶个媳妇好延续香火。
“不会的!楼儿只是爱妹心切,过些日子他自然会想通。”听了丈夫赌气似的话语,秦湘荷不禁轻笑出声。
儿子是她怀胎十月所生,没有人比她这个做母亲的更清楚他了。
“别傻了?要等他想通的话,还不如等天下红雨比较快。”白威没好气的嗤哼,压根不相信爱妻说的话。
儿子是他的种,个性像极了他这个老子,软硬不吃,只有灵儿这个天生的克星,能把他们父子俩吃得死死的。
“呵!真不愧是生养我二十七年的爹,能把我死硬的个性摸得这般透彻。”白玉楼皮笑肉不笑的说着,坦白得几近奚落。
“你你这个不孝的孽子,非把我给气死才甘心吗?”白威颤手指着他,心中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天杀的!何时儿子的嘴上功夫变得如此厉害?让他这个曾经叱咤商场的老将差点死在口水战中,保不住这一张厚颜老脸。
“孩儿不敢。”逆父之名,他担不起。
“我看没有你不敢的事吧!”知子莫若父,白威冷笑。
“想不到爹如此看得起孩儿,孩儿绝不会令你老人家失望的。”君子有成人之美,他也不好违逆老父的深切期望。
“你好样的!”白威气得瞠大眼睛。
“我是很好,你老人家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吃得饱、睡得更好,日子过得快活极了!”白玉楼故意曲解他的话,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茶。
秦湘荷悄悄远离战火区,早已放弃当两边都不是人的调解大使,双眼不时的望向门口,一心一意盼望她的宝贝女儿快来。
不气不气,气了就中计!
白威忍着气,暗自平抚自己怒不可遏的情绪。
这不孝子从两岁时会讲话起,就是这副气死人不偿命的德行。
长岁不长智,一发起脾气来就拗得像头骡子。
尤其是在灵儿呱呱落地之后,这种情形就日益严重,根本不把他这个当爹的放在眼里,还时常跟他抢着抱灵儿咦!灵儿。
忽然,一阵恶念陡起。
白威双手抱胸,笑得像一只奸诈狡猾的老狐狸,目光转向心不在焉的秦湘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