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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衙役闻言赶紧应了声是,而后不再向下挖,而是开始向四周挖,这一次用的时间就长的多了,约摸用了一刻钟的时间。
一刻钟之后,他们从土坑中抬出来一个大土块。
这大土块儿足有三四尺长,瞧着这重量,怎么着也有一二百斤。土块上面零星地镶嵌着不少骨头,闻安臣一眼瞧去,便能分辨出来,这都是人骨,瞧着有腿骨,有指骨,有肋骨,甚至还有露在外面的半个头骨。
瞧见自家父亲的尸骨变成这般样子,孙思文更是悲从中来,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他一边哭着,巴掌一边重重地扇在了自已的脸上。
这一下用劲儿极大,他的脸顿时便是往左边重重的歪了一下,嘴角都渗出一抹血丝,显然是嘴里头已经给打破了。但他就像是没有察觉一般,左手又是狠狠的一巴掌扇在自已左脸上,如此来来回回,扇了自已足足二十几个耳光。
他已经被打得满嘴流血,口齿都有些模糊不清了,但口中依旧喃喃自语。旁边人听着,依稀能够分辨出来,孙思文这是在骂自已没有本事,败坏了家业,害得父亲的尸骨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旁边围观的百姓之中,有些人动了恻隐之心,心中颇为感动,眼圈都有些红了。还有些深知内幕的,则是嘴角微微一撇,便是勾勒出一抹不屑的笑意,冷哼一声,低声道:“年年都是在坟前哭这么一次,年年都要打自已骂自已扇自已的脸,却也不见如何振兴家业!你倒是奋发图强啊,哼,等哭完这一场回了家,还不是照旧把家中的最后一点儿东西拿出去当掉,然后便是接着是写状子接着告状么?只晓得骂自已,但凡是你自已争点气,挣点儿银钱,你爹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只晓得要告这个状,这执念倒是挺大,只不过这人却真真是个没本事的,说是废物也不为过。”
孙斯文耳朵可不聋,周围人的议论都落在他耳中,听了这些话,他不由得更是羞愧万分,几乎恨不得一头撞死在父亲墓前。
他也知道自已这毛病,也知道自已虽然哭,虽然后悔,但回去之后依旧是没有作为依旧不会整齐,还是会把所有精力和钱财都花在告状上。但他真的是控制不住自已,就跟魔怔了一样,不为父亲申冤,他觉得自已什么事都做不下,干什么都是茶饭不思,神魂不属。
且不说他,一边的闻安臣让人把大土块儿抬到土坑边儿上之后,便让人用布条将这大土块儿捆了,而后吊在空中,并不让它接触地面。
做完这些之后,他便站在旁边,手中持着一把小刀,开始从大土块上往下撬土。
他眼睛直直地盯着大土快,神情非常的专注,似乎在做一件非常了不起的大事。
他的手很干净,手指修长,同时也非常稳。他的动作并不快,但很坚定,没有丝毫的迟疑和停顿,一点儿一点儿,一点儿一点儿的把大土块儿上面的土给挖下去。
闻安臣过来的时候,谢韶韵和赵长宁自然也是跟着过来了。谢韶韵方才见识了自家夫君在大堂之上的威风,只觉心神荡漾。这会儿瞧见他干这个,顿时心疼地不得了。但她却也知道,此时自已是不宜上去劝的。
而赵长宁看到这一幕,却是心有所感。
她自然知道闻安臣的身份,换做一般人,年少得志,又有了官身,断然是不可能亲自动手去做这种看起来有些下贱,而且很是肮脏,还是跟骨头打交道的活儿的,
但闻安臣却就蹲在那儿,一丝不苟,仔仔细细,聚精会神地将这个活儿干了下去。
在这一瞬间,她明白了许多东西,也知道自已过去把破案想的还是太简单了。在自已心中,享受的,也是想要得到的,是破案的时候,那种一言而决,一下子将整个局面翻转过来的快感。那是何等的爽快?何等的光鲜?何等的震撼?
但是,她似乎却是忽略了,在那背后,到底要付出多少艰辛和努力。
现在,她似乎是明白了一些。
或许,这也算是一种成长。
其实,不单单是谢韶韵和赵长宁,周围那些围观的百姓,那些衙门里的衙役和书吏,看到闻安臣亲自上阵操刀,聚精会神的去做这件事,心中也都是有那么一丝丝震撼。在他们眼中,这位来历神秘莫测的年轻人,肯定是贵公子,而他竟然肯弯下身段,去做这样的事情,这真真是让大伙惊诧之极。而惊诧之余,还有一些佩服与感动。
甚至孙思文都止住了哭喊,呆呆地看着闻安臣。
之前他父亲的尸骨被开棺验尸了好几次,从来没有一次,衙门里的那些人会如此细致,如此郑重地对待这些尸骨。他甚至可以想到,如果不是闻安臣,而是换做站在旁边的那位刑房司吏张庆云的话,这会儿,只怕他已经会非常粗暴的让人直接将骨头从大土块上给掰下来了。
清理骨头这个活儿,着实是不太好干,而闻安臣又是做得非常细致,尽量不损坏骨头,因此用的时间也就格外的长。
他用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方才将这土块清理出四分之一来。
一边的董鸣长道:“闻安臣,这样下去也太慢了,而且你一个人弄未免太过疲劳,不如我给你派两个人一起弄如何?”
闻安臣——听到这三个字,大伙儿都是不由得在心中又重新念叨了一遍。
他们终于知道这个年轻人到底叫什么了。
闻安臣听了董鸣长说的话,却是微微一笑,道:“董大人,无妨,这个活儿,确实是需要颇为细致才行。嗯,我这儿倒是还有一个人手……”
说着,他冲着人群中的赵长宁招了招手,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帮把手!”
“诶,好嘞!”
赵长宁脆生生地应了一声,赶紧一溜小跑儿跑了过去,神色间很有些兴奋。
她知道闻安臣这是又要现场教自已一些东西了,但凡是跟破案有关的东西,她都很感兴趣。其实方才闻安臣在清理土块儿的时候,她就已经跃跃欲试,想要上来帮把手了,只不过闻安臣没有叫她,她生怕坏了闻安臣的事,所以这才没敢上来。
现下闻安臣一叫她,她自然便很开心的过来了。
大伙儿瞧见这一幕,顿时又是一愣。在他们眼中,做这等事情,天然就该是男人做的,女人还能去做这种事情吗?而现下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却是跑过去,跟个男人一样,蹲在那个年轻人的对面。那个年轻人开始向她说一些什么。
大伙儿都觉得今天算是开了眼界长了见识了。
闻安臣却是不顾周围人的目光,他向赵长宁很是仔细的说了一番,赵长宁点点头,道:“你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说完,便也从旁边要过一把刀子来,两人开始面对面的清理。
赵长宁上手得到还挺快,有了她帮忙,闻安臣的进展也就快多了。又过了不到一个时辰,整个土块儿终于被清理干净,地上多了一堆尸骨。
这些尸骨年岁日长,后来被埋葬之后又是受了这么多波折,都有些发黄发黑了。
闻安臣拍了拍手,站起身来,长长地吁了口气。
可算是把这些尸骨都给清理出来了,只不过,今儿的事儿可还没算完。事实上,清理骸骨只不过是第一步而已。
闻安臣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他吩咐一开始挖坑的那几个衙役道:“你们几个,劳驾一下,过来再在旁边挖一个土坑。”
说着他大体比划了一下。
闻安臣要挖的土坑,方圆在三尺左右,深一尺半即可。一个年纪大些的衙役嘿嘿一笑,道:“闻官人您放宽心就是,这土坑好挖,咱用不了一盏茶时间就能给您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