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皮囊也许世间少有,但愿意入宫者,却并不稀奇。
他沉默半晌,往后靠了靠,唇边的笑也带上了几分冷意,“爱妃所言有理,那便允了罢。”连他自己也无意识,他在衣袖下的指尖,掐入手心,几乎要渗出血来。
不管新帝是如何想的,阮濯新算是松下了一口气,挑开了话头。
木香给阮玉仪新布了椅子,她一面呷着茶水,一面在饮茶间不住拿眼觑他。
他如此轻易便应下了,倒使得她有些奇怪,总忧心他会留什么后手。
但直至最后,也没有。
他只是与阮濯新交谈着,面色如常,即使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也安之若素。他骨节分明的手捏着茶盏,宛若匠人手下雕琢千万遍的艺术品,他俊眉修目,眸若点漆——
可终究是那个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帝王。
她敛下眸,不再去看,也就刚好错过了姜怀央瞥过来的目光。
话过几轮,阮濯新便要作辞。
他一个外男,待在宫闱到底不便。正起身,却觉衣裳被人攥住。侧首一看,是一只白生生的手,手的主人不作声,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所幸新帝未打算食言,摆了摆手,示意可以带她一道走。
两人欠身谢过,到了这一步,阮玉仪浑身松快下来,亦步亦趋跟着兄长离开,不时侧首交谈。他们愈走愈远,也听不清在说什么了。
不过兄妹两个长久未见,想来跟他相比,还是有许多话要叙的。
阮玉仪几人正走着,方下了台矶,就听身后传来的瓷器碎裂的动静。阮濯新有些不放心地回首看了一眼,这个角度为朱柱所遮,并看不见什么。
“哥哥,走罢。”她没有回首,轻声催促道。
他敛了目光,嗯了声。
姜怀央独自留在曾精心铺陈的琳宫之中,但这里真正的主人已经远去。他的手被瓷片划伤,鲜血顺着指尖蜿蜒流下,他却浑然不觉,定定盯着半掩的殿门。
后宫里,但凡有些风声,都能给瞬间补全了事情原委,传至各宫的耳朵里。虽则并未有收回妃位的旨意下达,阮玉仪的离开,仍然惹得有人欢喜有人愁。
佑儿似是感受到了什么,忽而哭闹不止。
容嫔只得亲自抱着他,一圈圈地走动,口中念着些歌谣,一时也分不出心力多想了。
正这会儿,太医院之首宁太医匆匆而至,满面欣喜,“娘娘,成了!”
容嫔怔了一下,紧搂着佑儿,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