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戳到姜怀央的郁结所在。
他神色不变,手中杯盏却乍破,酒液迸出,和着他掌心鲜血往下淌,在几案上汇聚,很快又渗入桌帔之下。
阮玉仪被吓到了,挣了挣腕子,压着声音唤,“陛下。”她腕上生疼,眼中氤氲着水光。
手上的疼痛让他终是得了几分清明,他松开她的腕子。
她瞥了一眼,那处起了红痕,瞧着分外骇人。她没去管,取了帕子,一点点替他拭去掌心指缝的血水。
动作间,有意无意露出腕处红痕。
殷红晕了小半方帕子,针脚细密的兰花也被染脏。
契丹的使节嗤笑一声,这芜国的小皇帝年岁尚轻,还沉不住气,也不知王上怎么想的,非要他来笼络和谈。
“既如此怜惜我朝副将,大人不若将那持剑的手剁下来,给他陪葬去。”姜怀央一字一句,声音阴冷得恍若来自地下深处。
那使节没想到他会直接与自己翻脸,连面上的平和也不维持了。因脸色一变,“陛下这是何意!”
他下意识要去摸腰间的佩刀,摸了个空,才忆起,入宫时,刀剑之类便早被宫人收了去。
姜怀央的目光落在小娘子腕上的红痕处,缓声道,“给契丹使节赐座罢。”他伸手拢上她的手腕,只那么渥着。
她在他怀中狠狠一颤,缓了口气,方才松下身子。
她偎在他身前,不禁细细思索,他们口中这名副将究竟是个怎般的骁勇,会让新帝在意至此。
契丹使节进礼落座,瞥见矮几上精巧的金樽,哂笑了声,取下腰间酒壶,命侍立在侧的宫婢倒满。
酒液咕嘟嘟盈满牛皮酒壶,使节仰首饮下小半,嘴中没拢住的酒液顺着嘴角下滑,打湿了髯须。他随手擦拭,又命宫婢满上,这才旋回了盖子收好。
使节所作所为与大芜所崇尚的礼制大相径庭,座上众宾无一不是蹙眉看了会儿,便嫌恶地别过脸去。
使节饮足了酒,倒也没忘他们王上的吩咐,扬声对上首处道,“我契丹怀和谈之意来,王上道,我们愿退兵三尺,不再侵扰芜国百姓。而芜国当送一公主来和亲,以表诚意。”
契丹自然不可能如此轻易放弃抢掠芜国土地物什,只是此番,使节口中的王上,另存计策。
一来,契丹多难,加上王室之争,已是民不聊生,表明上还是养着兵马,实际几乎经不起再与芜国一战。
二来,他们王上身后势力不足,若要夺嫡成功,取得大芜新帝支持,背靠大芜,则不愁争不过其他人。娶一大芜公主,便足以证明他已成功拉拢了芜国。
条件说得很诱人,一人换边关百姓至少五十年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