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星在这里呆的第十天了。
她无从得知外面的情况,这里的一切如牢笼一样困住了她。门锁打不开,只有无处不在的协助者与她交流,并承诺会满足她的所有愿望。
“……如果我说我的愿望就是从这里出去呢?”
那个声音遗憾极了:“抱歉,只有在让您好好享受过一番这段经历才会结束。如果您不知道要干什么的话,不妨让在下来为您提供一点动力吧。”
于是在第十一天,百无聊赖的星被一头雾水地引入到了牢房里,并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呀,星核小姐,还真是一场巧遇呢。”
光鲜亮丽的孔雀即便在腿部折叠捆绑,双手被反困在身后的情况下也依旧言笑晏晏。星是站直的,他是跪着的,而无名客的视力不巧很不错,她能观察到那些隐没在上臂衣物下肌肉用力带来的起伏。
“您是来帮我的吗?”
在星向他走近的这段距离里,砂金仰起头,用那双异常艳丽的眼瞳注视着她,专注得就好像满是情愫。星在他一眨不眨的目光中伸手去掠过青年的肩膀,以一个略显贴近的距离去摸索那些在他身上延伸的绳索。
星手下的身躯十分滚烫而紧绷,少女顺着拴在他脖子上的这个套往下摸,可算找到了绳结的位置。
她把那圈把砂金手腕磨得通红的粗绳给解开了。
砂金的双手顿时无力地垂在了身侧,长时间被捆绑成一个拉伸筋骨的姿势对他的体力消耗不小,星听着耳边越来越明显的喘气声,顺着绳把他腿上那两条也给解开了。
“你喘什么?很累么?”
星不解地望向砂金在昏暗的光线里被烧得通红的耳廓,青年用力甩了甩手腕,支着身体往旁边歪斜,双腿呈现出一个不自然伸展的姿势。
……就像是他已经没力气调整自己摆出更舒服的样子似的。
“你真的不知道啊?”
砂金轻声感慨,用手扶起自己的膝盖:“瞧瞧,牢房,绳索,还有另一个完好无损的人,你不觉得这种场景应该发生点什么吗?”
“什么?”
星听得出他的意有所指,可这暂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少女的思绪仅仅被拉偏一刻就被古怪的现状拉了回来,她目光下移,停留在地板一刻,又慢吞吞地坐下来靠近砂金,后者显然无处可躲,只能任由她贴到自己身上。
星凑在砂金的耳边,说话呼出的气被吹进他的耳孔,让青年微微发抖:“把我关在这里的人说,只要我赚够钱就放我出去。”
砂金侧过头,只能看到星煞有其事的眼睛,那吐息也总算不再折腾他了:“你是公司的人,你比我会赚钱,既然我们都沦落到这里,那就该……嗯,谈谈合作?”
要不是场景不对,砂金简直会因为这个一本正经的小浣熊较真的表情和语气笑出声。然而他现在并没有这样的余裕,青年只能努力把自己往膝盖上靠一靠,让蜷缩的姿势尽可能节省一点力气:“……可以,还有什么事么?”
“我有什么能为你做的么?”
砂金迟钝得反应了三秒才消化掉星的表情、语气和说话的内容,他的下巴靠在自己的双膝上,失神的没有高光的眼睛蘸满薄薄的水光,就这么看着这个向他提出问题的人:“……”
……
……
星手痒了,她伸出手,摊开手掌悬在砂金的脸颊边上,见青年用目光迟钝地去追逐她的掌心,无名客终于探出了开拓的魔爪——
青年的脸颊被手指拉扯出一层软肉,星放手看那片皮肤恢复原样,内心陷入了诡异的挣扎。
星下定决心将砂金搀扶到能睡的房间,期间他传过来的体温热乎乎的,让少女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万恶的公司,996007,砂金被逮到这没多久就起了病,真是罪恶的资本主义。
砂金:?
星目光漂移地将书合上,深呼吸后又再次打开,砂金坐在对面看她的表演,现在已经是星来到这里的第十二天。
“真不需要我帮忙?”
砂金翘着脚玩他自己的硬币,也不知道是从哪带来的。星虚着眼望过来,说话的节奏略有停顿:“你觉得、哪个赚钱方式比较适合我们?”
“恋慕系奴隶,可以从事演唱会livehoe,进行公益善心售卖……”
“服从系奴隶,可以从事野外○○,公共厕所○○……”
砂金接硬币的手指一抖,那枚金属从他的掌间溜走,又在低一寸的位置再次被青年抓住。
“淫、淫乱系……”
“好的,我知道了,感谢你的解说。剩下的让我自己看吧。”
星跟拿着烫手山芋似的连忙把调教手册递给在这里本来是奴隶定位的砂金,后者一目十行地翻阅了起来,表情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书不厚,砂金快看完了才冲着忐忑不安的星宛然一笑,他嘴里吐出了那个让少女惊恐的字眼:“主人~”
“您这么紧张干什么呢?真要害怕的不是我才对吗?”砂金眯着眼睛翘嘴角,星看他这样笑就情不自禁地搓了搓手臂,又听到青年突然改口:“哦、不对,只要是主人,对我做什么我都很期待呢,所以接下来您想怎么玩?”戴着黑色皮革的指尖抚过那些恶意夸张得要冲出纸张的字眼,“蒙眼,感官剥夺?捆绑,疼痛控制?还是给我带上那些有趣的小玩具,让我只能含糊不清地跪在地上去蹭您的鞋尖,求您给我解脱?”
砂金看着星的表情,笑容越来越深:“别紧张,我只是把书上的字随便挑了一点念出来,如果你真的想的话……”砂金打量她,“也不是不行哦,主、人。”
“……我求你了,别再念那个词,我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星诚恳地说,从沙发上跳起来狠狠地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不想看就别看啊……为什么要逼迫自己看完,你知道我又没这个意思……”
“没什么,只是……”砂金歪着脑袋看了她一会,“一些玩笑,更何况里面也不是没有信息,你还要再看看么?”
星往后挪了一下。
砂金笑着合上书把它放在桌子上:“那么就来执行我的方案吧。”
“星,星,过来吧。”
砂金这次笑得比在这里看到他的任何一次笑容都要甜美,他朝着她伸出手,眼神粘稠得像是要拉出蜂蜜的丝线。
“……?”
星迟疑地走了一步,小浣熊尝试竖起氛围天线,但是没能察觉到什么恶意。于是砂金就像摊开手,掌心放着食物勾引小动物的人一样,耐心地看着星磨蹭到他的身前。
砂金冲她勾了勾手指,这是个指代性很强的动作,星看了一会,选择把手盖在上面。
星观察着砂金,他对此没有给出什么表现出对错的反应,他只是慢慢地,柔和地拉着手掌将星带下来,少女看着那双异色的眼瞳越来越近,他的瞳孔居然是比外圈和中圈更加突兀的黑,就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样充满矛盾的反差和奇异的诱惑,星张开嘴,在说话的前一秒被温热的事物覆盖住嘴唇。
……嗯?
那双漂亮的眼瞳弯了起来,星感受到自己的下颚被托住了,但施加在她嘴唇上的力道却并不蛮横,相反柔软的、暧昧得像软热的水果软糖,酸是陌生的齿列被触碰的质感,甜是嘴唇之间厮磨着,舌尖温情地舔舐着蔓延开来的心情。
星可以挣脱,但她没有这么做。无名客在公司高管的引导下一步步地品尝完了这场吻。星又开始盯着砂金充满血色的嘴唇:原来刚刚是这个地方在亲吻她么?
在星印象中,这张嘴刚刚还吐出了锋锐辛辣的话,陌生得叫她不敢冒进。少女出神地将拇指按在砂金的下唇,青年的脸还微微红着,他看着那双融金色出神的眼睛,顺从地将那只手指含进了嘴里。
……是这里?
星摩挲着那条给她带来陌生触感的舌头,砂金被翻搅得哼出隐忍的气音,少女又改变手法去抚摸那双漂亮的涂满津液的嘴唇,那些滚烫的气流如水一般充盈过她的指缝。
“玩够了吗,主人?”
砂金含含糊糊地说,那双眼睛还是湿漉漉的,星看着它们,不知道自己露出了怎样的眼神才被手指传来的一点疼痛拉回心神,看到砂金吐出她的指尖:“哈啊……”
砂金舔得很好,就连分别时的银丝都被他带走。星与他对视,过了一会才用另一只手去擦了擦青年的眼尾,后者下意识躲了一下:“所以,这就是你的方案?”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可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你呀,星核小姐。”砂金笑得跟狐狸似的。
星抱起双臂,也没说信还是不信。她向砂金伸出手,青年侧头看着她拿起桌上那本书,注意到砂金的目光,星解释道:“我得有个大概,别紧张,你也不会真的让我那么对你的,不是吗?”
“您不用对我解释的,主人。”
……这角色扮演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砂金?”前台的工作人员边向电脑里键入表格信息,对这一听就是假名的信息不置可否,他将从打印机里抽出的纸拍到案前,“喏,你的证,想携带家属进大楼?等你活够一个月再说吧。”
少年认领了他的新名字,他接过证件的手现在还在发抖,死生全由他人之手的境况令他劫后余生也没剩下多少喜悦,砂金将薄薄几张纸举在眼前,呼气、吸气,再呼气再吸气,他要给自己勇气,去奔赴另一个更荒谬的赌场。
在路过这栋楼的保安亭前,那位放行过他的保安也看到了他的证件,这里的人出入都是要检查的,保安看完后又狠狠吸了一下未点燃的卷纸香烟:“小子,行啊,不怕死。”
砂金没去回应他奇怪的赞叹,而是微笑着说:“我还要谢谢您对我网开一面,ddd给我们这些人发放的证件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上面布满了许多看不清的污渍,请容我再次由衷地感谢您。”
“话是这么说,你保养的也不赖,要看的地方也能看清。诶、我说,你年纪轻轻干点别的什么不好?虽然你也住不了什么防卫齐全的高档小区,总比干我们这一行成天见鬼强吧?”
面对保安的疑惑,砂金笑容不改:“因为我很需要优秀员工的名额,我的家人还在外面。”
“你想把他们接进来?……哈,祝你好运。”
砂金对他点头,合金制的卷帘门铛铛地被拉起来,少年朝门外走去。
砂金把证件仔细地叠好,清脆的响声在他背后落下来,和他脑子里那些分析现状的纷繁思绪一起。
砂金轻声自言自语:“只有我好运又怎么够呢?”
经过了又一重让人繁杂得神经虚弱的盘问,砂金看着这位憔悴得眼窝下陷,双目黑沉的上任颤抖地捏着他递出去的证件,手指力度之大让少年清晰地看到纸张因此产生的褶皱:“这*脏话*破地方居然有人来当保安……我居然自由了?哈哈,我自由了!”
他的眉毛狂喜地飞扬起来,脸部肌肉被扭曲成不太雅观的形状,男人对他那几张纸看了又看,从念念有词变为大声叫喊:“活人!我真的自由了!哈哈哈哈哈——”
砂金隔着强化玻璃目睹了这位前任在保安室里手舞足蹈的样子,最后这位堪比当代范进的男人一拍某个按键,卷帘门哐啷啷地卷起来,砂金提起跺脚跺得快麻了的双腿,今天一天高强度的脑力运作终于得以终止在他瘫软在保安室内的椅子上。
而那位同事,不,前同事,已经踉踉跄跄地跑出去了,还卷了个包袱。
砂金忍着饥饿所带来的寒冷、眼花,在室内翻找着得以入口的食物,最终在储物柜里找着一支橡皮口味的营养剂。
砂金好几次拧盖手都打滑,他开始尝试用牙咬,手嘴并用,终于让这管坚实的密封产生了缺口。
砂金急切地吮饮起来,只喝了一大口就因为那股呛人的塑胶味激得直反胃,他捂着嘴克制着喉头蠕动想吐的冲动接着摄入食物,因为实在不好喝,少年只好一小口一小口喝进肚子里。
“叮——”
保安亭完全是密闭空间的构造,只有内部安装的空气净化系统保证保安不会死于窒息。对外界的窗口仅剩一道玻璃窗,上面还有一道卷帘门,但为了问询方便通常是打开的。
隔着极其清晰的玻璃,砂金无比清晰地看到出现在他面前的访客——一张人脸的面积上大大小小地分布着各式各样的眼睛,簇拥着彼此滑溜溜表面,还颇有生趣地蠕动着,就像是每一颗眼球都是单独的生命。
访客剩下的就只有出现在玻璃窗的上部“人体”还维持着人的形状。
砂金知道保安的工作内容,伪人会模仿真人的外形进入大楼,保安们需要以各种手段鉴定真伪,不仅是为了保护住户,还有他们自己。
偶尔也会有连伪装也学不到位的伪人,就像砂金面前的这位。少年只觉得看到这副景象的瞬间胃里一阵火燎火烧,他扭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只呕出了橡胶味的酸水。
“……!”
砂金面色一白,他使劲地去抓挠自己的喉咙,想抑制住生理反应,在他不远处的玻璃已经开始传来“砰、砰、砰”形似敲门的响声。
进不来的、进不来的……
砂金狼狈地捂住嘴,他匆匆地回头看操作台,努力令自己忽略那副眼球都堆挤在玻璃上的景象:“窝……似、朱湖……放哇激起#%&……”
“咔——”
砂金终于确定了那个被玻璃盖着的红色按钮是自己要找的,但是联系ddd还要打电话,他两只手干脆都用上,古朴的拨片式电话机嚓嚓的活动声和低下的输入效率让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是玻璃在动摇的声音吗?
砂金拨片的手抖得厉害,他按了一下按钮,没按动,卷帘门安若磐石地立在他的头顶:“&!%……”
这是什么语言?
“咚——!”
那令人烦躁不安的敲门声终于停下来了,砂金不敢抬头,他颤抖地看着玻璃投下的光影,看到溅射型的影子铺满了一大片。
眼球伪人的眼睛像某种一捏就爆的解压玩具一样,随着强大的对冲力在玻璃上炸开一道道规律而又带有美感的溅射痕迹,多余的粘稠液体跟小溪流似的顺着墙壁往下落。
一下、两下、三下,虽然不是大锤八十小锤四十,但特质棒球棍和主人的怪力还是让伪人暂时地黏在了墙上。
星隔着防护面罩的小窗口瞄了一眼,确信眼睛没炸完,还有得玩。
你有玩过泡沫纸吗?虽然用力能碾破一大片,但往往会有漏网之鱼。星用棒球棍敲得差不多了,后续的手感都没那么清脆,让她不满地伸手去掐着抬起伪人的脖子。
玻璃窗上的粘稠液体所带来的颜色正在变浅,星随意地瞄了一眼,只一眼,她就停了下来,睁大眼睛去看那双没被卷帘门盖住的玻璃窗。
为了让ddd的工作人员确定保安亭内的状况,玻璃是双向的,但在清洗伪人的过程中卷帘门往往会被放下,也就看不到那些在里面的保安的表情。
可这就真是意外了,一头乱糟糟的金毛,两种截然不同的色彩嵌套在一起的彩色眼瞳被睁得很大,长相相当漂亮的少年呆呆地隔着窗子和星对视,后者的视力实在太好,以至于她能看到砂金抓着话筒的手在不停地打战。
星好像朦胧间想起了什么,她指了指少年的头顶,清亮的声音隔着防护服内自带的扬声器变得十分沙哑:“下次记得关卷帘门。”
卷帘门经她提醒,毫不留恋地落下了。星愣了一下,她把那只用来指示的手探到伪人脸上,一手捏爆个最饱满的眼珠子,面罩下露出有些孩子气的舒缓笑容。
好久都没遇到过长这么多眼睛的怪物了。
收音器在保护星过滤掉那些恶意的诅咒和惨烈的哀鸣,她接着捏,跟挑长在枝头上的果子哪个更好看似的态度轻快。
……这个保安长得好像小蛋糕啊。
金色的糖浆,白色的奶油,漂亮的果酱,因情绪满溢而分外明亮的眼神是最好的诱食剂,让星津津有味地品味着想象中的那股味道一边辣手摧眼。
叮咚,电梯到了,星推着餐车走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还没到拐角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下意识脚步一错,手腕使了些巧劲连人带车挪到墙边上。
——一位怒气冲冲的客人从拐角快步走出,险险与星擦车而过,后边还跟着两个虎背熊腰的黑衣保镖。
星抬眼将这一串的人脸收入眼底,等他们走后又默默地重新回到正轨,向着这行她本该到达的房间号走去。
门口的黑衣人果然少了两个,星扶着餐车向他们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门板还摇摇晃晃地没关上,一股浓烈又辛辣的气味扑得少女鼻子有点痒。
“大人,服务员又到了……”
“进。”
从门缝里传出的是一道相当清亮的声音。
星进了门就看到一大桌菜被空落落地放在精美的转盘上,一瓶开了盖的酒立在中间,两只水位不一的高脚杯放在两边,而唯一的食客坐在一旁,光鲜亮丽的衣服上沾染了颜色不明的污渍。
星的目光在食客面前干净的桌布上停留了一刻,丝毫没有变淡的气味再结合上已知房间内必备的空气净化系统,能得出的结论是显然这位食客就是气味源头。
星老实地在对方的目光里走过来布菜,仪态打理得相当精致的金发男人正支着下巴不加掩饰地盯着她瞧,一双在光线柔和的照射下色彩鲜艳的双瞳在她的余光中若隐若现。
……它们像草莓蓝莓混合口味的某种杂牌棒棒糖,会有粘嗓子甜度的那种。
男人的语调也确实很甜腻:“这位女士是第一次来这里工作吗?”
秉持着服务员修养,星礼貌回答:“是的。”
“难怪,看你的身形,莫不还是附近的大学生?”
这位客人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星随意地点了点头,像个点读机:“是的。”
忽然,星的动作迟滞了下来,她对上那双眼睛,不确定地说:“需要我提供紧急服务吗?您的味道太重了。”
“抑制剂?”
男人说到最后一个字笑了出声,他饶有趣味地用手指绕着自己左耳点缀的尾羽饰品,雕琢精细的装饰后是触目惊心,与肤色截然不同的黑色烙印:“这里只有你和我,只要你不受影响,那用不用又有什么区别呢?”
星被他的动作牵引去视线,也不可避免地注意到那处有点像是纹身的图案。
虽然星的视力很好,但是少女飘忽的思绪没能让她联想出什么有效信息。接下来男人的话则更是隐义十足:“但你提醒我了,我的衣服被弄脏了,酒店服务应该包含接送吧?”
星眨了眨眼,没有马上应下来,男人也看出来了,但他反而强硬起来,露出了更加惑人的笑容:“那就麻烦你帮帮我了,服务员小姐。”
星跟他对视了一会,男人没有一点动摇的意思,她也只好点了点头。在她点头的下一刻,客人非常自然地将手伸了出来,表情和语气都十分无辜:“有些人不太厚道,香水都加料了,让我现在都有些走不动路,小姐不介意搭把手吧?”
大麻烦。
星脑子里闪过这个评价,她作为alpha,感知信息素的能力十分迟钝,现在结合他的发言终于能够确认——他真的是个oga。
一顿吃的能抵上她半个月生活费的娇贵oga。
星慢吞吞地捋了一下桌布,像是极不情愿地挪了过来,握住了那只手。
客人戴着真皮手套,按理来说是隔热的,但随着他整个人不客气地靠上来,星发现他的半边身体温度高得有点吓人。
极近的距离内,男人身上的气味则更加强烈。闻着清冽的气味应该是他喷的香水,在外面闻到的应该是他自带的信息素。
星虽然不会被信息素引起性冲动,但太重的气味也会让她有点头晕。
星扶着金贵的客人走出房间,两个门卫走了上来,又被靠在她身上的男人挥手使唤到她们身后,被她斜瞥着收入眼底。
“先生,您在几楼?”
男人撩起她的一缕灰发,距离近得说话的热气都让她感受得到:“二十一。”
发烧传染,发情期也会传染,虽然alpha这边叫易感期。
星在搀扶客人回房的过程中用胡思乱想转移注意力,期间男人靠上了她的肩头,脑袋不安分地转来转去。
星忽略不了了。
“先生,我的脖子很痒。”
“别先生先生的了,你可以喊我砂金。”
砂金一点也没被她的语言劝止给说住,他的指尖撩动着星脑后的头发:“你是alpha?”
星沉默片刻,在撒谎和坦诚的区间徘徊,最后犹豫地回答:“是的。”
“呵呵……那很好。”
说话的功夫,星已经扶着砂金来到房间门口了,门卫殷切地把门打开,然后在少女把oga扶进室内时把门关上。
虽然酒店门润滑很好,但星还是听到了关门的动静。少女把砂金放到床上,在即将脱手的时候被他勾住手指,oga笑得柔软、甜蜜而十足蛊惑:“跑什么呀?小朋友,你不会以为酒店的服务只包括接送吧?”
星只觉得自己看到了嘶嘶地吐着蛇信的冷血动物,那些浸满了诱惑的言语淬着毒,就等着她往里自投罗网。
“我技术不好。”
星尝试晓之以理。
“哦?是吗?我就喜欢青涩可爱的小朋友,让我看看你的本钱——”
砂金的力气大得惊人,在星犹豫的功夫里,他已经一用力将少女拽过来,并反身将她压在身下,笑意盈盈地向她的裙子伸手。
星按住他的手:“我觉得房间里也有抑制剂。”
“你为什么三番四次地拒绝我呢?我自诩还是有点吸引力的……”
砂金俯下身,冰凉的羽毛耳饰落在了她肩上,温热的吐息近在咫尺:“是有什么还没做的急事……绊住了你的脚吗?”
“……”
星突然伸手去按砂金的颈侧,那处明显的黑色烙印,oga霎时就哼出一声柔软的呻吟:“嗯……”
星脸一红,手指却顺畅地虚搭在他的脖子旁,让砂金低喘着笑了出来:“别生气,小姐……我没有恶意。”
“我只是一个对抑制剂过敏,深受发情期困扰的oga……正巧看到了相貌端正的服务员,想着便捷地解决一下这个麻烦。”
“小姐不吃亏的吧?还是说,您有一些诸如想要把第一次留给喜欢的人这种……嗯?”
oga从星的表情变化里读出了答案,笑得十分开怀,星被他笑得脸更红了,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被砂金看在眼里,那两颗圆滚滚的糖果被眯成弧线:“啊、抱歉,我只是随便举例,真是可爱的小朋友。”
“但还是考虑考虑我吧?门外那两位都是beta,放走了你,我可是会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很难受的……”
不能再等了。
星保持着言语的沉默,偏移视线作不好意思的样子,注意力集中在身体下部,悄无声息地伸手解开手环的扣搭,砂金跟她挨得极近,视野盲区的便利让少女顺利地拉出通讯界面,偷瞄着打字。
黑色的真皮手套落到星的胸口打转,她不得不将视线转回来,对上砂金潮红却仍然颇有余裕的笑容,装作刚进行了挣扎的考虑一样:“反正你是不会放我走的,说这么多干什么。”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可是要完全交给你了,我得多说一点,让你再多可怜可怜我呀……”
砂金似乎注意到了什么,oga垂下眼睑,眼底酝起的暗色让他看上去更加危险,星被这种侵略性的打量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不能就咬咬脖子吗?”
“不能呢,咬脖子哪有上我更舒服呢?你说,对吧,小姐的……本钱?”
当湿湿热热的胯间隔着布料夹了她一下时星险些叫了出来,她看着那张漂亮又危险的脸,感觉到自己的理智也在被蔓延上来的热度蒸发带走。
来应聘之前砂金就想过,ddd到底是如何处理伪人的?
不是最终达成的结果,而是如何去实现它的过程。现在砂金知道了,这根本就不是*人*能做到的事!
随着警报装置给室内所带来的红色逐渐散去,熟记门卫手册的砂金知道这是代表着“清洗结束”的标志。他的眼前不断地浮现出眼球全压碎在玻璃上的情景,护目镜后模糊的金色,以及那根染血的球棍——有那么一瞬间,砂金的脑子里浮现出堪称荒谬的猜想。
砂金被脑子里的各种猜想弄得全身发寒,一种仿佛蛰伏在机体深处的战栗摄住了他,让他的颤抖根本停不下来。
不、不……
“滴——”
砂金听到卷帘门升起的声音,他茫然而迅速地抬起了头,想要追溯异常的来源,却已经看到令他恐惧不已的源泉,穿着黄色防护服的ddd。
砂金的瞳孔在这瞬间缩得极小,求生的本能使他迅速地扬起一个仿佛已经与他的脸部肌肉融为一体的*热情*笑容:“你好,我是这里新来的保安,砂金。”
星当然看得出砂金的恐惧,毕竟大多数伪人在被逼上绝路时也是会有过激的表现,说到底*人*和*伪人*差在哪呢?
但星看着他那张即便是害怕也依然楚楚动人的脸,不得不承认他与其他人不同。于是她点了点头,难得地开口安抚他:“清洗已经结束了,刚才的伪人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来骚扰你。”
真奇怪,听到这话他怎么抖得更厉害了?
星无意去追溯他到底是因何而恐惧,她想起一些无聊却又不得不遵守的规定:“既然你是新来的,那按照规定我会给你解释你的工作职责。我找找投影仪。”
砂金的胸膛剧烈起伏,一下、两下、三下——接着,他迅速地猛吸了一口气,那股困扰他的情绪再此刻于他身上好似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用信赖、仰慕而真诚的眼神注视着星:“我做过入职培训,知道工作职责,非常感谢您的好意,我已经记在心里啦。”
“刚才的情况实在是太紧急了,多亏有您,不然我真害怕这面玻璃被打碎。”
其实真要计较起来,玻璃碎了也是星的原因。ddd厚重的防护服在脖子处歪斜了一些,星歪着头,正好奇地注视他:“那挺好,省事。”
她抬起了手,清洗程序中也包括血迹处理,星的防护服是极其干净的,戴着的黑色手套轻轻地按压在玻璃上。
砂金从星一动时就反射条件地注视着那只手的一举一动,待到这个活动的过程结束,少年怔怔地望向ddd,隐藏在桌面下的左手指甲扣进掌心。
砂金扶住桌沿,小心翼翼地身体前倾,隔着玻璃将额头抵在星的指尖。
星看着他额头上的一小处肌肤被压出凹痕,那双眼睛因此靠得很近,懵懂又不自觉的紧张也取悦了她,星在面具下无声笑了起来。
砂金像流浪猫想安家似的蹭着那小块玻璃,望着星:“ddd……大人,保安室内已经没有食物了,下一批物资什么时候才能到呢?”
“我不记得不久前才投递过吧。”
星中肯地回答,砂金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在脑子里飞速思索自己接下来的策略:“……大人,有什么鼓励新员工的物资吗?”
星想明白了,她又笑了起来,这种被全身心仰仗又毫无保留的展露让她感觉挺新鲜的。星先是说没有,观察着那张小脸滞了一下,水果爆珠似的眼珠子在眼眶里微微转动,然后才慢吞吞地说:“但我的物资吃不完,我可以分你一些。”
砂金愣住了。
星有几分讶然地看着他此时此刻的犹豫,但很快,砂金隔着玻璃去蹭她的手指,语气欣悦又活泼:“您真好,那就拜托您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度过这漫长的间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