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之后，就是惊叹四起。人们在不踩死国王的前提下，争先恐后凑到了屏幕面前，脸贴着脸、身子贴着身子，完全没有了之前朝堂上挺胸叠肚的装模作样。

没人会在意身旁站的是谁，也不会在意从自己鼻孔中喷出的粗气是否会吹到别人的脖颈里，以因为这个“炼金师的呢喃”简直太神奇了，在这种划时代的产物面前，谁也没法继续保持克制。

玛莎抱肘站在一旁，冷眼看着那群贵族们如同遇到超市打折就会奋不顾身勇往直前的大爷大娘一样，在那里挤成一团。要不是她之前就预想到了这一点，恐怕还真的会陷入那个可怕的圈子里而无法逃脱——就像现在那位连王冠都被挤歪了的国王陛下一样。

“安静！安静！”忍无可忍的国王陛下终于在众人面前展现了他浑厚高亢的嗓音，听上去有点像熊，这让玛莎偷偷挖了挖耳朵，借此掩盖自己刚才偶然间的被惊吓。

贵族们仿佛此刻才醒悟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一样，纷纷低头对国王陛下行礼表示歉意，然后彼此默契地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向后退了三步，表示自己的臣服与恭敬。

国王陛下沉着脸用右手摘下了已经摇摇欲坠的王冠，左手五指弯曲微微张开伸向自己那必然已经凌乱的发丝，简单地梳理了几下后，这才又双手向上举起王冠，端端正正地将它戴回了自己的头上。

在他整理仪表的全程中，无人插话，因为贵族们此时也在做着类似的事——他们的确没有王冠，但却有一些其他被挤歪的胸针、领扣之类的要整理。

几分钟后，所有人都打理好了自己，这才又将注意力放到了屏幕内表情已经恢复正常的斯科特身上。虽然色调看起来有些暗淡，与现实有些不太一样，但图像却很清晰，眼神比较好的人甚至能看到里面挂在墙上的炼金师徽章。

“我该怎么称呼你？”国王陛下矜持地点点头，声音洪亮几近于喊。他不确定自己该用多大的声音与对方交流，生怕小了对方会听不到。

“斯科特，拉文-斯科特。”斯科特的脸笑得像朵菊花，每一条能挤死蚊子的皱纹都清晰可见，“很愿意为您效劳，国王陛下——但您能稍微小一点声吗？我是说，就像平常说话那样，这台机器可是被命名为‘炼金师的呢喃’的。也就是说，就算是呢喃之声，也可以传达到对方的耳朵里。”

国王陛下再次点点头，降低音量说出了第二句话，然后是第三句，第四句……直到机器上方的小灯突然闪烁三次，屏幕在“兹”的一声后变黑后，才停止了对话。

见国王侧头望向自己，玛莎决定仁慈的为对方着想一次，没等发问就主动进行了回答：“技术和能量所限，每次通话时长1分钟，之后要冷却10分钟——只要看【通话】按键四周的灯就可以了。”

玛莎抬手虚空点了点那个【通话】按键，此时它跟刚才有所不同，原本亮着的边线完全熄灭，就像是之前机器没有被接通时一样。

“这次是我们呼叫，所以按照试验来说，10分钟后协会那边会拨回来。”玛莎倨傲地抬了抬下巴，方向是那早就熄灭了的小灯，“到时候它会绿光闪烁，同时发出鸣叫。这时候直接按【通话】就好。”

之所以解释这么详细，是以为玛莎不想一会电话响起之后，刚才剑拔弩张的情况再次重演。虽然他们战战兢兢的样子看着挺有趣，但看多了也是麻烦。第一次还可以说自己故意想制造惊喜，但第二次如果还不提醒的话，原因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这对她准备离开的计划没好处，不能因为贪图一时意气之快就打乱了原本的计划——她可爱的小弗朗西斯还在家里眼巴巴盼着呢。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虽然有国王陛下和其他几名自认为够资格的贵族上来与她攀谈，但玛莎还是觉得时间过得太慢。她越来越厌烦应付这种虚伪的应酬，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其实什么都明白，但却偏偏不直接说出想要的内容，只是胡乱扯东扯西，假装彼此交情深厚。

呸！谁要和你们交情深厚！

伸出手指揉了揉微微蹙起的眉间，玛莎露出了疲惫的表情，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如此高调的不给面子并没有引发其他人的不满，相反他们都在表示理解后纷纷退开，让出了一块空地给玛莎独自休息。

当然，是否真的没有不满就只有他们自己心里知道。但据玛莎猜测，大概不可能完全没有。不过那又能怎样呢？她现在是拥有最高话语权的人，先不说还没演示的热气球，单只凭这个可视性电话，就足以让人不敢再小瞧她了。

在这个缺乏通讯手段的年代，“炼金师的呢喃”将被定义为最佳通讯手段，或许以后还会有更先进的东西出现，但至少现在它的地位无人可及。

这一点想必国王陛下已经明白了，否则他也不会现在就与几位带兵的老家伙到一旁嘀嘀咕咕去，谁还能猜不到他们在想什么？只不过玛莎一点兴趣都没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