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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第 95 章(2 / 2)

铁将军把门,院里空无一人。

他此生唯一萌动过一丝绮念的女人不辞而别,不面而去。

想及此,又觉酸涩难忍。也是,她有什么立场要与他作别?

两人之间的交往仅限于几次并不美好的尴尬相遇。

不过,也觉得安了心。好在她果断离去,叫那伙强贼的阴谋落空。

——事实证明,还是白秀才太单纯了。

林云暖清晨乘车出门,便是再如何隐蔽,有孩子哭闹,有车轮辘辘,在街上又是引起过流民乞丐注意的,那伙人一打听就打听到了他们离城的方向。

穷凶极恶之徒,不狠心便无法续命至明日,他们岂会轻易放弃?

就在傍晚的半坡上,截住了一队车马。

一辆孤零零的马车,里头坐着女眷三个。随行五六个爷儿们,其中两个是堪过十五的少年人。

悍匪把人绑了,将车内嚎哭的妇人拖了下来。

点算一下人数,发觉是弄错了打劫的对象。可也不算亏。将少年女眷一卖,也有数十两银钱换米。其中一个妇人尚年轻,样貌过得去,正可一慰饥渴众匪,——可那是寻到口粮满足口欲后的事了。

他们粗鲁地将车厢掀翻,只搜出一包极少的干粮。不知已经放置了多久,微微发霉。

“妈的!”

一路从镇上追出来,狂奔疾走,没抓到原本盯好的目标,撞上这么一家穷鬼。

粮都没有,坐什么马车?

妇人哭嚎的声音惹得贼人首脑越发躁郁,他上前一步,踩满泥泞的大脚一脚踢在那妇人脸上。

妇人闷哼一声,倒地再起不来。

首脑下令搜身,把女眷身上的银耳坠和贴身挂的小铜锁都给搜了来,也在男人身上搜出了一点碎银子。

——糟心透了!

贼人喽啰劝慰道:“狗爷,也不算没收获,这伙人能卖钱不说,这马儿宰了也是一餐美味。”

贼人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去你妈的!不是你们露了行迹,那家妇孺怎会连夜逃走?金山银山你不要,搜罗这么一家穷鬼!”

他嫌不解气,提起一个被绑的汉子用刀柄狂抽。

抽的人血肉模糊,不住哭求饶命。

那喽啰捂脸补救道:“昨晚小的就撞见那书生,心想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没甚要紧,一时心急也没顾上灭口。狗爷心里不痛快,小的回镇子把他剐了,心肝肺拿给狗爷炒了下酒吃。”

首脑面色不虞,被那受伤的汉子嚷得心烦,“嚓“地一声抽了刀,挥刀就朝那人脖子砍去。

汉子懵然色变,肝胆欲裂。其家眷哭喊声止,吓得面色惨白,口中嘶喊无声。

刀横颈项,来势凶猛,避无可避,汉子满眼赤红,恨命运不公,逃难不成,便要命丧于此。

于此际,只闻破空之声。

未见行迹,那持刀首脑身子巨颤,手中弯刀偏了一寸,从汉子头顶略过,擦去一块顶皮。

那首脑脸色僵白,身子不由自主朝汉子倒去。

片刻,汹涌的热血从他背心溢出。

千钧一发之际,有柄短刀迅捷如电,于雨雾中拨开重阻,直插凶徒背心。

众人骇然朝后看去,朦朦雨势,阻了视线,只见不远处一片黑压压的颜色,似一卷乌云,从山顶压袭而来。

他们连对方有几人都瞧不清,对方却能精准抓住时机,从首脑手底救下良民。

这一认知,令陡失首脑群龙无首的贼人下意识地手脚发颤。

捡回一条命的汉子被擦伤了头皮,鲜血如注糊了满脸,很快又被雨水冲刷而去。

那几个妇人终于活过来,登时狂呼救命。

她们一嚷叫,令贼人也惊醒过来,伸手提起人质,横刀在她们颈中,对向来人。

斗笠遮挡下,木奕珩的面容看不清。

他腰里的匕首此刻插在那贼人首脑背上。面对与他们对峙的匪徒,他连兴致都提不起来。——原以为是一伙数目庞大的悍匪,谁知只有三十几个渣渣在,还拿了妇孺做质,没半点骨气血性。只怕今日难杀得痛快。

木奕珩对那些妇人的嚎叫充耳不闻。

他正了正帽檐,翻身下马。

随在他后的士兵:“……”

作死小能手木大帅又要作死了。

匪徒中自有稍能说得上话的二当家,“什、什么人?别过来,再过来,我……我一刀……”

“刀”字还未落,领头下马的青年男子突然不要命地冲来,一举扼住他持刀的手。

一扭一转,雨中传来清晰的碎骨声。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木奕珩一脚踩着他右足将他定住,同时出拳上去,在他口鼻处连击数拳。

众匪徒:“……”

哎喂我们手里有人质还有刀,你赤手空拳就上来是瞧不起谁?

可是木奕珩出手极快。

他的第一个攻击对象鼻子塌了牙齿落了,接着他一肘击向其额侧太阳穴上。

只见那人脑袋一晃,脸上的肥肉跟着抖了两抖。他甚至连箍住人质的那只手都还没来得及松开。

就见他抱着人质滚倒在地上。

木奕珩右手握住自己左手腕,摇了摇打人打疼了的左手。

眼睛一横,扫向其他挟持人质的匪徒。

这一眼看过来,如冰刀雪刃,隐隐闪烁嗜血的毒辣,在场竟无人敢动,无人敢发出一声喘息之声。

木奕珩蓦地勾唇笑了下。

就这一笑,令匪徒们再也不敢逞强。下意识丢了人质就欲奔逃。

——怎可能叫他们逃了去?

木奕珩摆了摆手,身后的骑队破开雨雾,持刀追围而上。

木奕珩垂头瞧一眼地上吓得不轻的人质,抿了抿嘴唇,没说半句安抚的话。

他自来不在乎什么人质。

只求速战速决,杀伐狠绝。

世上再无甚人和事能叫他心软。

一如他初入南疆,坑杀三千俘虏。杀神之名从此传开,南域部落赠其名号“杀人魔”。

他境犯边之民,不论不审,直接斩首挂于城头。犯境之军,不论降否,永无改节之机,只要落在他手上,无人能得善了。

这才巩固边域。叫无甚把握的小部族不敢轻易冒险偷袭。

确定所有匪人皆死,木奕珩指派了两名骑兵护送那一家男女上路入城。

他目视前方,蜿蜒的泥道似乎没有尽头,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他肃杀的面容。

他分明面无表情,可悲凉、孤绝、哀伤、无望、和汹涌的恨,无声无息填满他五官每一处棱角。

随着木奕珩的到来,远近十几个镇上迅速太平下来。

流民安置在城外的帐篷里,用帮助砍伐、修缮被水冲毁的民宅等劳力,换取每日定时施粥——不容他们不听话。接管城防的杀神见不得任何刺头,城门口挂满被凌迟斩首的尸体,那正是给他们的警告。

木奕珩所到之处,留下的凶名一直远远传开去。新上任的阳城太守黄持战战兢兢地侯在府衙门外。按军中传报,今日午时那杀神就该入城“辅助安抚”灾民。

等到未时还未见人影。派了几波人去打听,原来人早已入城,未表身份,混在流民之中,顺手治了一拨乌合之众,已经强行夺了城门的管辖权,在门前安排每一个进出的灾民登记画像造册。

黄持冒雨匆匆赶到北城门,一眼见到一个年轻男人立在城上,居高临下俯瞰城内布局。

他直觉那便是他要迎的贵客,连忙下马拜道:“下官黄持,恭迎木帅。”

…………

木奕珩此来一路杀伐,兵士还好,只是马匹受损严重,这一晚破天荒答允停在城内休整,并赏脸地出席了黄太守准备的庆功宴。

他行事向来不拘小节,黄太守有意示好,送上来的黄金珠宝,瞥都没瞥一下就当场命属下分了。

这人不计较名声,不怕功劳折损,有好就收,有匪就杀,不多言语,座上只一味饮酒。

酒过三巡,重头戏来了,美人鱼贯而入,各穿得衣不蔽体,黄太守打量木奕珩神色,见他观舞甚为认真,心中暗喜,暗中吩咐待会宴毕将最美的二人送到木奕珩房里。

座中各人闲谈。木奕珩这一拨“贵客”均不说话,为解尴尬,只阳城一边的官吏说得热闹。

说了几件城里的稀罕事,有人眼珠一转,知道木奕珩是大都而来的世家子弟,不免要在他跟前卖弄一二自己在大都的人脉。

便道:“自打暴雨突降,远近各镇均已乱成一团,流民暴徒横起,闹得民不聊生。只我阳城尚好,太守大人决断英明,未叫百姓损失过多。”

“……连京里贵人的亲眷今尚在我阳城内避难。”

“……帅爷可知卫国公爷?……”

木奕珩眸子一转,终于看向说话之人。

“他亲眷原在下头镇上养病,因镇内受灾过不安生,故托庇于黄大人,……黄大人心善,其实便不是国公的家眷,哪怕只是寻常百姓,见他们孤儿寡母落难,也势必要帮扶一二……”

木奕珩嘴角勾了勾,说出今日宴上第一句话。

“哦?据我所知,卫国公亲眷俱在京城。此地荒蛮,国公亲眷竟会流落至此?”

如此不留情面地将人家治下之地称为荒蛮地,尴尬得众人面上不由自主抽了两抽。

那小吏硬着头皮道:“小人不敢欺骗大人,如今他们就宿在府衙后头的别院里头,那护卫亲自送来的公文,岂会有假?”

木奕珩腾地站起身来。

众人不明所以地看向他。木奕珩垂下眼眸,手抚在腰侧匕首上头,“带路!”

…………

林云暖刚哄睡了女儿,途中马车破损,母子三人都淋了雨,小女儿年幼体弱,一进城就发起高热。走得匆忙,新住处还没打点好,就听从护卫劝谏,留在太守庇佑处。

她刚要吹灯,就听门外一阵喧哗。

她肃容坐起身来,拢了拢头发。

卫国公大名一出,城内无人敢来造次,如此整齐划一的脚步,说明事情不同寻常。

林云暖望一眼床里睡着的孩子,遮好帐子。

外头听见悦欢的惊呼声,下一秒,有人掀了内室的帘子。

千算万算,算不到此刻遇着了他!

木奕珩眸子如被冰雪冻住,他一瞬不瞬地望着面前的女人。

沉默,对视,犹如过了一辈子那么久。

身后阳城官吏们追上来,一见木奕珩已经无礼闯了贵人的屋子。他们面如死灰。

木奕珩他们得罪不起,卫国公他们更得罪不起。

怎会有这样的人,听说旁人亲眷在,竟发疯闯人屋子!

真真是野蛮人!

作者有话要说:见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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