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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 74 章(2 / 2)

其余人也早凑来瞧热闹了,寒娘固然面上挂不住,捂脸痛哭,强撑爬起奔走出去。林云暖面子也绝不好看。

逼人自尽的恶人她做了。小肚鸡肠的名头她担了。

木奕珩倒无辜。

………………

清晨天不亮,荣安的马车就徐徐往宫中去。

这是她答允为卫国公做的最后一件事。

二十多年感情,终于要在这一天画上圆满的句号。

从此他是他,她是她,再无瓜葛。

荣安帝姬的车马,可直入宫门。在朱雀门换了肩舆,由八名礼监抬入内廷。

高贵血统给她这般特权。

行在宫中巷道上,宫人内侍停步叩头,内外命妇让道行礼。

她从来不该是任人羞辱的懦弱女子。

慈安宫外,荣安落轿。李聪朝她打个眼色,示意在外等她。

荣安进去得有些久,让李聪频频朝内张望。原他是没资格跟进来的,昨晚一番卖力,才得此殊荣,荣安还说,会为她在皇后娘娘面前美言,赐他厚职。

他舍身侍奉年华老去的荣安,换取这一点点回报,不算过分吧?

李聪这般想着,听见不远处传来清脆的三击掌。

李聪虽是第一回进宫,也知道这是皇帝来了。

他连忙随众人一同伏地拜见,口称“万岁”。

今上四十多岁年纪,面貌生得与卫子谚肖似,面白无须的脸上,有抹阴阴的狠绝。他看也未看底下跪着一群人,扶着宫人的手径往里去。

又过了好一会儿,荣安与皇帝把臂从内出来。

荣安似乎哭过,红肿一双眼睛,听得皇帝用温和的声音道:“你安心在宫里住两日。皇兄念你日久,总不见你来,去岁除夕下旨召你入宫过年,偏你和子谚都病着。”

荣安说了几句恭敬的话,等皇帝走远了,她坐上肩舆,目视李聪,有气无力道:“今日太乏了,皇嫂见我面色不好,要留我住几日。”

李聪嘴角勾起。

这是自然。

昨晚他刻意做足功夫,可不就是为此?

一切都在卫国公意料之中。

荣安还住婚前的殿宇。

高墙深院,翠瓦流光。

她原是此地降生,注定要踏于万人之人。

荣安换回宫装,帘子拉开,她盛装高髻,坐于榻上。

李聪脚步顿住,强忍住心内躁动,几番想出声引起荣安注意,示意她遣退宫女。

按例,他身为护卫,只能守在宫外,无传召不得入。

各宫娘娘有前来与荣安说话的,一波波的人来,一波波的人走。

宫人才从荣安身边退去,他便急不可耐地步上丹樨。

“荣安,你……”

荣安抬起脸来,凝视他的双目有久违的冷淡疏离。

李聪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看错。

荣安挤出一丝笑,朝他伸手。

“你过来吧。”

李聪心中一松,手捏着那佩刀的刀柄,含笑走向她。

堪堪几步,从中堂到内殿,他脊背上铺了一层冷汗。

不确定的结局,掌握在旁人手中,如何放心不下。

可这一步,不得不踏出去。

“荣安,我想……”他蹲身在榻前,仰头看向她。

“……与你光明正大在一起……”

他勾住荣安的脖子,仰头亲吻她的嘴唇。

荣安回抱住他,深吸一口气,嗅他身上年轻朝气的阳刚味道。

那么多年,她一个人孤守着凄清的岁月。

有这么一个人,愿意填满她余下的人生。

有这么一个人,让她体会身为女人的快乐和满足。

可惜她不年轻了。

若早十年遇到,大约,自己的路不会走得这样难了吧?

才穿好的宫装,揉皱成一团,丢弃在地上。

李聪的靴子踏在上面,踩出颇大的一只脚印。

对比李聪罕见的笨拙紧张,荣安放松而主动。

外面传来步声。

李聪明显地僵住身子,他停下动作,抱住荣安滚入帐中。

他回头看一眼荣安,伸手扯开叠的整齐的被褥,将荣安盖住。

荣安闭合的双眸,陡然睁开。

水光四溢,有某种光彩,在其中流动。

很快,这光彩淡去。

她望着李聪。

他分明听见越来越近的步声和宫人齐刷刷的问安声,却俯下身来,覆在上头,垂眸将她吻住。

李聪在某一瞬,也曾真心待过她吧?

只是,他早已选择了另一条路。

荣安闭上眼睛。没有拒绝这个亲吻。

她听见外头宫人低声的传报,“殿下,公爷奉旨,前来看望您了。”

卫国公是外臣,他再得宠,也不能擅闯内廷。除非请旨……带他过来的,也必是皇帝身边的内侍总管王鹤。

荣安觉得自己从没如此清醒过。

屋内久久没有动静,王鹤不免生疑。见卫国公陡然眉头倒竖,全不是从前温文尔雅的模样,心内一颤,暗道莫不是有何蹊跷?

就见卫国公冲下玉阶,从侍卫腰里抽出佩刀,重新踏步过来,一脚踹开殿门。

王鹤劝道:“公爷使不得!”

却劝不住盛怒的卫国公。

后者提刀就往殿内冲。

吓得王鹤等人连忙跟着扑入,生怕他做出大逆不道的事伤了帝姬。

而掀开帘幕的一瞬,所有人都怔住了。

包括卫国公在内,无不震惊地望着屋内情形。

荣安手持长剑,身穿大红色绣金丝牡丹的宫装,剑尖滴滴答答,坠下的鲜血染红了长绒绣毯。

王鹤戒备起来,扬手示意宫人唤侍卫进来,躬身行礼时不住打量荣安,“殿下?可有伤损?”

卫国公两腮震动。

他咬牙切齿。恨李聪办事不力。

如何惊动了荣安,给她先下手的机会?

荣安丢了剑,“当啷”一声,回荡在大殿之中。

她的声音听来冷酷残忍。

“贱婢与贼种私通到本宫眼皮底下来!报皇兄!彻查!这等人渣败类如何混到本宫身边!”

王鹤垂头应命。

侍卫进来。将地上一男一女两具尸体拖走。

李聪的血还是热的。

他的两眼未曾闭合。

睁大的眸中,似乎还映有荣安的倒影。

荣安目送他被拖出去。

永别的时刻,肩头仍遗有他给的余温。

曾照亮她孤冷生命的一个男人。

她试图爱上,终究又背弃了她的男人。

荣安闭上眼,手掌撑住额头,“本宫乏了……”

卫国公久久不语,他像一座最精美的雕像。

如果有人能从头到脚都完美无瑕,那人一定便是卫臻无疑。

他就连此刻的面容,也是一样的无懈可击。

在屋外时,对妻子可能偷人的恼意,从进了屋中明了情况后,瞬间转化为浓浓的担忧。

他像一个最称职的丈夫,在宫人退去前第一时间走上去扶住荣安,“你没事么?可有受惊?不要为不争气的奴才动怒,我这便叫人传太医可好?”

荣安抬眼,见王鹤带着最后一个宫人走出去了。

她挥手扫下肩头卫国公冰冷的大手。

“卫雍和,今日这场戏,你可还满意?”

背着人,卫国公眉眼添了几分轻蔑神色,坐在一旁软塌上面,笑着打量这间寝居。

“荣安说的这是何意,雍和不懂。”

荣安适才只是随意披了衣裳,这会子细细捋着腰上的宫绦,冷笑一声,道:“如今还要继续做戏下去么?二十六年,你不曾厌,我却瞧你这张虚伪不堪的脸,厌透腻透了!”

“你安排李聪随我进宫,不正为当着人前‘捉奸’么?顾着颜面,自然不能叫太多人知晓,只需皇兄身边的王鹤一人知道,替你作证,便足够你去皇兄面前哭求自由,顺便揭开我常年不守妇道的旧疮,揭开卫子谚的身世之谜。你就成了从头到尾最无辜的一个!皇兄为安抚你,说不定就一纸圣旨,圆了你父子团圆的梦呢?卫雍和,这么多年过去,你以为,我还会甘愿做你的垫脚石么?”

卫国公含笑不语,定视荣安。

许久,他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甚好。”他拊掌笑道,“荣安,我从不知,原来你是这么有意思的人呢。”

“不必说,宠溺李聪,激得卫子谚呕血重病,遣退邱嬷嬷,带李聪入宫,事先藏一个宫女在屋内,都是早有准备对吧?”他朝她伸出拇指,为她喝彩,“做的好啊荣安,将卫某如此玩弄鼓掌之中,不愧是天家帝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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