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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 53 章(2 / 2)

只听她吃力地喘息一阵,那双无神的眼睛,又闭合上了。

睫毛的形状在脸上留下深黑的影。

木奕珩声音发抖,拥着她身子,厉声喊沈世京的名字。

“沈世京!进来救她!”

“快啊!这是人命!什么劳什子礼教!什么狗屁规矩!我是她丈夫,我都不介意,旁人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沈世京,你只说,你救不救?”

帘子一掀,惊呼一片。

沈世京双目微红,垂头将药箱放在桌上,取出针囊,铺开。

木奕珩攥着林云暖的手。目不转睛盯着他将细细的长针,扎在她手腕穴位上。

接着,沈世京抿了抿嘴唇,看向木奕珩。

“你帮我,把她的衣裳……解开。”

………………………………

艰难的一夜,天色已转青白。

晨曦里的木府岚院,笼在一片叹息声里。

木大老爷得了信,此刻坐在松鹤园老夫人房里,听木大夫人不住地叹道:“这,成何体统?奕珩发疯,那沈世京也跟着发疯?奕珩不懂事,沈世京也不懂事?我瞧他这是念着从前奕珩与他侄女退婚的旧怨,抓住机会就要折辱回来。”

话传到外面,旁人要如何泼脏水还未可知呢。

可怜她手里还有个未婚的五丫头,眼看说亲,给自家九嫂污了门楣,难保不受拖累。

木大老爷许久才道:“罢了,你莫埋怨,如今顺利产下孩儿才是最紧要的。世京为人如何,在城里有口皆碑。他医者仁心,眼里哪有那些世俗龌龊?你赶紧过去,那些小辈不知事,莫叫他们手忙脚乱的顾不周全。”

话落,木老夫人从佛堂上香出来。

木大夫人起身行礼,一抬眼,见婆母面容黑沉。

“走,去岚院瞧瞧!”

大年初一的清晨庭院,昨夜燃放过的爆竹还未扫净,木大夫人亲自扶了老夫人的手臂,身后跟着一堆侍婢,一步步朝岚院走。

这都叫什么事儿呢?好好的一个年节,弄得如此血腥晦气。

本就瞒着外头孕期,成婚才半年余,这时诞下孩子,还如何遮掩?

自打娶这妇人进门,外间的难听话就不曾断过。

木大夫人敢怒不敢言,谁叫大老爷护着,老太太帮着,又有那木奕珩这混不吝的,没底线的纵宠那妇人?府里几个女眷谁还敢给她脸色瞧?上回紫烟背后损她两句,给大老爷听见还给斥了一通。这家里越发没了规矩,没了清誉。那妇人知道收敛还好,偏是个不知的,不是抛头露面到外头管生意,就是在府里大张旗鼓收拾下人,非闹点动静出来,叫人想眼不见心不烦都不成。

岚院外正碰着木二夫人和木三夫人联袂而来,几人与老夫人行礼问候,一同进了院子。

几乎就在老太太脚尖踏进院落同时,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声,惊喜了满院子的人。

稳婆抱着孩子朝身下看了一眼,大声念道“阿弥陀佛”。

…………

那孩子洗的干干净净的,包了早备好的襁褓,哭声极小,脸色有些发紫,是在母体里憋狠了。

木大奶奶从侍婢手里接过孩子,脚步匆忙步出来,笑着报喜:“恭喜老祖宗,又添个玄孙!”

木老夫人大舒一口气,颤声问:“是……是个男孩儿?”

众人围着孩子,各自惊喜。没人注意暖阁里,哭得肿了眼的木奕珩。

头埋在林云暖身上,不住轻声唤她“卿卿”。

林云暖实在没力气,失血过多之后眼睛几乎瞧不清东西。她脸色依旧苍白,嘴唇上面咬出一个个深深的牙印。

太痛了,永世难忘。

随着孩子降生,她最后一点念想终是落了地,人就昏昏沉沉睡去。任木奕珩孩子似的黏在她身边,谁叫都不理。

…………

年初二,林熠哲夫妇得信来瞧了母子二人一回。

因在年节时分,各家都忙,林云暖又是对外瞒了孕期,不料早产,洗三礼只在家里简单办了,各房都送了不轻的礼。

林云暖元气大伤,到第三日,还未能亲手抱一抱孩子。

木奕珩的眼睛像长在那孩子身上,不时回过头来与林云暖吹嘘,“瞧瞧,孩子鼻子像我,山根挺拔。嘴唇也像我。薄是薄了,衬在这张脸上,却是再好看不过。你瞧呀!”

林云暖叹了口气,敷衍地“嗯”了一声。

不是她不爱自己孩子,只是这未足月的“小猫儿”实在称不上好看,又瘦又小,还经常哭哭啼啼,闹得她镇日头痛。

木奕珩不嫌烦,今儿初四的轮值都央人代了,寸步不离就在屋中,守着她娘俩,哪儿也不愿去。

林云暖觉得别扭,奶水开始涨上来了,没精神亲喂,孩子都抱不得,请了徐阿姑每天过来帮她疏通按摩,木奕珩傻子似的杵在屋里,也不知避嫌,惹得徐阿姑都笑她。

总算捡回条命,她自己心有余悸不提,可把木奕珩给吓坏了。等她醒来,当着她面儿狠抽自己几十个嘴巴子,连木大夫人都瞧出他脸肿了,只差没当面问一句是谁打的。

日子像和缓的水流,匆匆浸过她无趣的人生,在岁月静好的温情下面,渐渐浅尝出一抹甜味。

来自木奕珩。

也来自她的孩子。

在这世上,她总算有所挂牵。

舍不得死,舍不得放手。

这种感觉却叫她忐忑,恐惧到极点。

正因她曾毫不计较的倾心去爱过,才会害怕,这爱会否如转瞬即逝的烟火,只在她生命中微微一亮,便就此远走,匿了痕迹,了无踪影。

…………

卫国公府,卫子谚挨板子受伤,两个月才能下床行走。

荣安衣不解带照顾他,旁的都顾不上。

卫子谚委屈极了,不明自己究竟如何得罪了父亲。他问荣安,荣安只用无尽的沉默来答。

该如何告诉自己的儿子,是她的丈夫要警告她、惩罚她,才对他施毒手?

如何解释丈夫对儿子的冷淡痛恨?

她是个母亲,是个女人,她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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