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感差点就差点吧,总好过吃不饱。
沈意苦笑着摇摇头,“将军,这都算是好的,郡主已经把府里的钱都掏空了,就连您去年送回去的头面都被当掉了,方才换得这些东西过来。明年若是朝廷还不给钱,咱们真的是要喝西北风了。”
王定武这下是彻底坐不住了,一拍桌子吼道,“什么?玉奴居然将首饰都当掉了?”
手下的副将看着粉身碎骨的小桌子和茶杯,抹了抹额头的虚汗,小心翼翼地把残局收拾干净。
他还是找个机会溜出去吧,将军生气可太吓人了。
王松两人对视一眼,不敢面对王定武的怒气,但又不能不回答。只要硬着头皮小声道,“是的,还有府里的摆件古董,听秋香姑娘说,也拿去和族里换了银子。要是初春朝廷再不拨款,府里就真的一点也支持不上了。”
王怀玉不是经商奇才,这些年的收入也就靠着府里的铺子和庄子,除了一家吃喝不愁,想要支持军队不就只能掏家底了。但王家本来就是新贵,能有多少家底?可不就得把值钱的东西都卖了。
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但不说不行,这眼看着还有三个月就到初春了,现在不准备着,到时候就只能饿着肚子和屠各、突厥打了。
“朝廷!朝廷这一群蛀虫!”王定武咬牙切齿地说着,想起了一个月前王怀玉给他的信。
信中说,大齐就是外表繁华内里已经腐朽的枯木,早就烂透烂到根子里了,没有救了。
大齐的百姓固然无辜,但将士们的命也是命,他们王家已经倾尽所有了,如果朝廷还如此,就算定北军不反,其他军也未必能忍受得了。
与其为大齐守江山,还遭猜忌,不如早早急流勇退,为自己做打算。这封信总的看下来,就是在劝他解甲归田。
尤其是看到信中说,怀瑜和怀瑾已经三岁,聪明伶俐,能言能行,时常对着画像喊阿父。可惜还从未见过阿父,战场上刀枪无眼,若哪天惨遭意外,恐怕二人一生都不能见一眼父亲。
这狠狠地戳中了王父的心,想起离家时还是两个小猴子一样的儿子,还有家中年过半百的老母亲,还未成年就扛起了整个将军府的女儿,心中就犹如烈火烹油,不是滋味。
如今,不单是不能做起为人父、为人子的责任,还让女儿用自己首饰来替他垫付军粮。
想想都觉得心中有愧。
王松和沈意也是不知道该如何说,他们除了能帮忙采买,也就是写写东西做个账,经商一事做不来,舌战群儒让户部掏钱也没有这个能力。
这些钱,全都是靠郡主拿的。想到这些两人也羞愧的低下头了。
“这钱,你们怎么能——”拿?可是不拿军粮该怎么办?
王定武这一瞬间,真是恨不得拿刀把崇光帝给捅死,挖开他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好在,大将军的修养还在,愣是把这口气给咽了下来,继续瞪着铜铃大的眼睛,让二人接着汇报。
从筹钱到购买粮食,从递折子到找官员沟通,一桩桩一件件的,足以让王定武知道朝廷到底有多腐败。
一个户部看门的小吏,让递个话竟然就敢要一百两的润口费。可想而知上面的人有多贪!
“大将军,听说盛京那边把军粮送过来了?这怎的还没有让人来和咱家说一声,好入库登记呢?还是说,这是大将军的私产,不需要经过监军?”
尖细的声音从账外传来,一个穿着太监服饰,头戴领花帽,面无青须,圆润得跟球一样的东西,正翘着兰花指往里走。
李福进来,看见只有账中只有王定武和王松他们几个,脸上的笑意瞬间就少了许多,扯着面皮要笑不笑地盯着王定武道,“军粮要交给监军过目,大将军手下的人竟然这样不懂规矩,拿这样的小事来烦大将军。”
眼看着大将军捏起了拳头,王松赶紧开口道,“监军何出此言,属下不是差人去禀告您了吗?不然您如何得知军粮已经运回来了?”
李福被噎了个正着,瞪了他们一眼哼道,“怎么,咱家还没有找你算账呢,便敢随意插嘴咱家与将军讲话?这军中有什么是咱家不能知道的?咱家代表的是皇帝陛下,是要对军中事事过问的。”
王定武被李福恶心得不行,直接一挥手不耐烦道,“李公公有什么想说的,东西王松不是说差人给你送过去了吗?还到本将军账中做什么?”
李福被他嫌弃的模样气得半死,但看着对方能一拳打死自己的拳头,又默默地把话咽了下去。
他来干什么,自然是替陛下来看看你们是否听话,是不是在密谋些什么!
“咱家这不是想要给将军分忧,特地来看看账目有什么需要做的,采买上有什么帮得上忙的,不然忙起来大将军忘了,岂不是不好和陛下交代?”
李福对王定武时,还是很恭敬懂事的,完全没有在王松等面前的趾高气昂。
他们也都认识三年了,自然知道对方是什么德行。王松等人不计较,也劝着王定武不要计较。这个蠢归蠢,但不该管的不管,要是王定武把人打死打残了,换个难缠的过来,更耽误事。
王定武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定定看了一眼,看得李福腿都打颤了,才大发慈悲的让王松两人把账目拿出来给他。
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李福连滚带爬地滚出了营帐。
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王松无奈地摇摇头,“你说这位李公公怎么总是这样不长记性呢,明明连将军的眼神都扛不住,还每次都在将军面前耍威风。”
沈意没有回答他的话,捧着茶杯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定武坐在上面,脑子里总是不自觉的回现女儿给他写的信。
这封信,和以往的都不同,王定武很敏锐的感觉出,里面看似写着让他退隐,但话里的锋芒却藏不住,与从前的温和完全不一样。
玉奴是经历了什么,还是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才逼得她这般?可惜他的猜测,王松等人也没有办法回答,他们只是觉得郡主比之前要有威信得多,说话办事也更加的果决成熟外,丝毫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变化。
盛京里,王怀玉过了一段东拼西凑的日子后,因为庄子和铺子的产出,才慢慢的缓过来。
这个时间,却已经进入了腊月,正是盛京里各位贵妇太太、小姐们爱办宴会、走亲访友的时节。
作为将军府唯一的千金,还是大齐唯一的异姓郡主,不管盛京里的姑娘怎么看她,该送的帖子都是要送的。
而王怀玉,不管她想不想去,她的身份也逃不开这样的场合。
在秋香的挑拣下,一张张必须要去的请帖,按照顺序放在了王怀玉的书桌上。
她随手拿起了一张看,那是陈国公夫人五十大寿的请帖。作为晚辈,哪怕陈国公屡次在朝会上反驳王父的折子,她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