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3章验收

反而是协议中的另一项约定到期了：

百列要在协议签署后的六天内，将仰善群岛外围岛屿上的租户腾退，再把岛屿交到新主人手里。

官方已经在忙活这件事了。

也就是说，鹿庆安和贺灵川明天还要会面，才能拿走剩下的四万两银子。

那小子会不会认定百列欺诈，不肯支付余款呢？

如是这样，那就不要怪他们了。

但是从鹿庆安派人盯梢贺灵川的情况来看，这富家子虽然成天流连市井、吃喝逛荡，却好似没向人打听过仰善群岛之事。

他不问，别人当然也不会主动告诉他。

鹿庆安不晓得他那些手下会不会打探消息，报告上去。

反而是贺灵川手下的丁作栋，动作比较频繁。他一直在采购家具、瓦片、农具、种子等等，并且招募高明匠人，看起来好像真地想在仰善群岛上大干一番。

贺灵川给肩头的猴子喂了一颗坚果，一边问杨主簿：“外围六岛原本的租户，同意搬离么？”

“父亲认为？”

众人仔细一看，居然是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贺灵川挠了挠头，仿佛不甚在意，也没再追问。

“去城外办个急事。今日贺公子上岛，就由卑职陪同。”杨主簿笑道，“鹿大爷午后就会去刀锋港等您。”

这岛屿远看也是郁郁葱葱，近望才发现岸边和悬崖都是黑色的页岩，书页一般细薄的岩片任性堆叠，既有海岩的放旷，又有树皮的粗糙、年轮的纹路。

“这一家走时不地道，把破烂都扔进来了。”他轻咳一声，“贺公子莫要在意，我叫人过来打扫。”

贺灵川走过去一看，屋门都开着，里面东西乱七八糟，什么破瓶破罐烂草团子，什么没带走的衣物、沾染污渍的农具。

他虽然在买卖岛屿上狠坑了富家少爷一把，但替人家牵线搭桥，找的都是好口碑、好材质。

“对，隔着门缝看得清清楚楚，每一条个头都很大，身长至少在三丈以上。”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早……”贺灵川揉着眼连打几个呵欠，勉强把一句话说完，“……上岛啊？”

“姓贺的跟这些事情有没有干系，难说。”鹿振声沉吟，“阴虺既然扩大了活动海域，你明天陪他上岛验收就有点危险。”

早晨船行顺风，不多时就到了黑页岛。

黑色礁石群上方是一片矮房子，大小不一，形状不一，有些是竹制，有些是木制，有些是石头垒的，只有屋顶比较统一，基本都是棕榈叶、大叶海草和麦秸。

这是个晴空万里的好日子，海面金波荡漾，鸥鸟不知疲倦地盘旋、聒噪。百列事先在这里包下一艘画舫，此时就载着杨主簿、贺灵川等数十人前往黑页岛。

阴虺陆续死亡，原因不明？鹿振声思索半天：“阴虺死亡，活的又上岸去袭击人类聚点，或许说明龙脊岛上发生重大变故。”

八天前，贺灵川派人上门，求购仰善群岛。

“阴虺。”

贺灵川回头看他一眼：“不怎么……？”

鹿振声听了，拄着下巴道：“怎会这么凑巧，所有事情都赶一起去了？”

何况现在仰善群岛已经易主，海盗变成了新主人的麻烦，与百列再无瓜葛。

那片海域的麻烦，从此与百列无关了。

鹿庆安点头：“我不去了，另换人去陪他。还有——”

那些海盗都是老油子，怎不知群岛深处危险？

“不不。听补给栈的人说，接连两个夜晚，海盗们被阴虺端了两处老巢，死了快二百人。”

不过想起那位新“岛主”，鹿庆安马上注意到这个特殊的时间：“十天前？”

他顿了一顿：“这两天一直有水流尸漂到刀锋港，堆在港口西南侧的沙滩上，腐臭冲天。港口清理好几次了，它们还一直漂过来。这些尸首基本都成半焦，残缺不全，但很好辨认——全都是阴虺。刀锋港的渔民抱怨，近港的鱼都没人敢吃了。就连庆国官方也被惊动，派人向我们询问。”

十日之内，这些事情都围绕着仰善群岛发生。

这一家人还真小心。贺灵川记下了这个特性。

海盗是不可能在群岛深处筑巢的。唯一的解释，就是阴虺游出了自己的领地，入侵外围水域！

这真是千百年来从未有过的怪事。

想，但看这些家伙猴急猴急的，贺灵川反而不着急了。

晚间，他照例向父亲汇报此事。

“是！”手下接着道，“补给栈的人今天才说，其实当晚黑页岛上也有动静，有东西拼命撞门。这几个伙计就赶紧躲去后头的掩体工事里面。这些工事都是防海盗暴动的，最后却救他们一命。”

杨主簿心里大骂手下人办事敷衍，把这里的租户赶走后也不知道收拾收拾。任谁一看就知道，这里的经营状况太差，补给栈的承包人恐怕没赚着钱。

仰善群岛的海盗为患已久，屡除不尽。庆国接手刀锋港之后，也派人围剿了几次，如今活跃在群岛中的海盗数量不多，不算猖狂，两边都懒得去管。

难道，重创海盗的就是他们？“海盗是被哪个势力打败？”

贺灵川听了也没说什么。

鹿安庆倒抽一口冷气：“仰善群岛已经不安全了。”

这几个字差点溜出嘴去，幸好他及时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