尬餐毕,施北不再多待,打了招呼便要走。
俞小梦这会儿又跟同学熟了起来,冲眼镜男道,
“章师兄,你开车来的吧?正好,小北跟你顺路,她一个女孩子自己回家也不安全,你帮忙捎她一段!”
说完又朝周明琛瞪了一眼。
施北也疲于应付,没说话,心想,到楼下了谁管你东西南北往哪走呢。
再看眼镜男,好像比她还冷漠,直接无视掉俞小梦的话,自顾出门走了。
周姨家在三楼,眼镜男出了门就按了下行电梯,施北为免两人尴尬,进了安全通道。
结果一走到楼下,就见眼镜男规规矩矩站在花坛边上,双手插兜,脸上挺不耐烦的。
看来是在等她?
心好累,为什么不能做彼此最不熟悉的陌生人呢?!
施北整理好表情,拽了拽包包带子,走上前,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儿,道,
“章先生是吧?其实你不用特地等我的,我……”
然而还没等她把那句“我可以自己回去”说完,眼睛男就打断了她,更不耐烦的样子,道,
“施小姐,虽然第一眼确实是被你的美丽和气质吸引才答应来吃饭,但很明显,今晚是一场失败的相亲。我在这儿等你,是觉得你应该为今晚让我等了一个多小时而道歉。”
施北莫名其妙,迟到了十分钟,道歉就道歉,怎么还说成一个多小时?
想想又算了,不管怎样都是自己理亏,道个歉又不会掉块肉,她看着他,眼神尽量真切,
“今天让你等这么久,真是对不起…”
她刚说完,对面又开口了,
“不过这件事也是我欠考虑了。我相亲是为了找一个条件相当,贤惠持家的女人组成家庭。但施小姐这种外地来的,没有工作,连自己的基本生活都保障不了,年纪轻轻却只能做保姆工作的条件,和我并不匹配。我不应该冲着一张照片就贸然来赴宴的,抱歉。”
他鼻孔朝天,“抱歉”两个字就像是为了打发人走施舍一般。
施北整个人都被说懵了,反应过来,脸涨得通红。尽管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但这样毫不遮掩直言不讳又高高在上地说出来,施北怎么可能接受的了,一时间恼怒、羞愤、委屈、不甘…齐齐涌了上来,她强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企图给自己留最后一点不该被嘲讽的尊严,道,
“那还真是巧了,章先生,要不是看在小梦姐的面子上,你估计就没有机会见到照片本人给自己添堵了。毕竟我年纪还小,长得又漂亮,不急着相亲,更不愁嫁!”
施北觉得,她二十多年来的好脾气在这短短几个月里已经被磨得一点不剩了。
大打出手、恶言讽刺、咄咄逼人……这些她原以为永远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短短几天接二连三发生个遍。甚至在这些反击中获得一种……报复的快感??
难道生活的失意会直接导致脾气的涨大?
施北拎得清,说完就走,无视身后那人气到结巴的“你你……你”
也幸亏周明琛这栋楼离小区大门近,等眼镜男把车开到门口的时候施北已经坐上出租车甩他满车尾气了。
夜晚十点,风凉树静。
对于施北这样没有夜生活的人来说,十点钟已经是洗完澡,吹完头发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间了。
她的交际圈很窄,上学的时候除了必要,其他时间都是在店里,稍微关系近一点的同学几乎也是一毕业就失联。微信上联系最多的也只有妈妈。以前好歹还有一个林浩偶尔会跟她道“早安”“晚安”。
施北看着那个灰了小半年的小狗头像,心里一阵酸涩。在她还没有真正接受他的时候,这份安全感已经被命运无情地夺走了。
……
同样是夜晚十点,商业街尽头的红日会所却是灯火通明。
空荡荡的大厅被暖黄色调熏的醉人,前台小姑娘兢兢业业地透过厚重玻璃门望向门前可能出现的豪车名流。
会所五楼,隔音良好的墙壁让整个走廊悠长安静。暗色图腾图样的地毯直直伸到走廊尽头。
然而,尽头的钻石包厢里却与大厅、与走廊,大相径庭。
蒋栋是昨天缠着他表哥缠了好久才搞到一张钻石卡的。
红日会所的会员制跟普遍的娱乐场所会员制一样,消费越多,等级越高。从三楼往上依次是白银、黄金、钻石。二楼是非会员房间。
影帝平时忙着上各种培训课,压根就没时间来这里挥霍。之前有空组局的时候一直都在三楼混,没什么特点,麻将没比二楼的大,桌球没比二楼的圆,歌也没比二楼唱更好。
一中高三是八月十号开学,上个星期刚刚摸底考完,蒋栋已经憋了整整一个月的骚气没有发泄了。
这会儿钻石包里彩灯摇曳,闹声滔天。茶几对面的欧式皮沙发内,断断续续坐了七八个人,男男女女。房间里年纪最大的就是柯杭,正在麻将桌摸牌,也才成年没几个月。
屏幕正前方,蒋栋正捧着麦克风应景地嘶吼,
命运就算颠沛流离
命运就算曲折离奇
命运就算恐吓着你做人没趣味
别流泪伤心更不应舍弃
我愿能一生永远陪伴你
……
……
影帝毕竟是要朝影视歌三栖巨星发展的,唱起歌来一套一套。明亮的嗓音这会儿特地换成男低音,还像模像样地唱起了粤语,话音中没有历经磨难的沧桑,反倒多了未经世事从没放弃梦想的积极向上,可以说是很好听了。
一唱完,在座的妹子就抑制不住满脸的兴奋喜悦和眼睛里的星星了。使劲摇着手里的塑料手巴掌和沙球,尖叫,
“栋哥你真是太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