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模糊糊地倒映着苻容继的面庞,他对着自己温柔地笑了一下。
母亲的病似乎越来越严重了,有的时候她甚至连苻容继是谁都无法明白地弄清。
高中的学业也给苻容继带来了不小的压力,他精打细算着规划好剩余的积蓄,协调着兼职的时间段。
所有的困苦都砥砺着这个少年,将他的心智磨炼得愈发成熟。
高考结束后,他藏起了国内某一流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询问了刘医生精神病患者住院的治疗的费用及手续流程后,开始打工攒钱。
他十八岁生日那天,在法律上被承认为公民。他以家属的身份在医院的确认书上签了字,送母亲去接受正规的治疗。
他获得了一份正式的销售工作,白天奔波在外,晚上摆摊卖卖夜宵,周末在小饭馆管管账赚点外快,所有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着。
再然后,苻容继就遇到了杜若飞。
生活的轨迹好像有些不受控制地向预期之外偏离了一点点。
杜若飞对他说:“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你和我,天生一对!”
杜若飞问他:“我公司财务部这几天刚好缺人,所以我想问问你能不能来帮忙?”
杜若飞安慰他:“阿姨她今天唱的戏是<锁麟囊>中春秋亭避雨那一折,虽说情节跌宕波折,但是结局却是喜剧。”
杜若飞的偶尔态度强硬:“现在整理下东西跟我走,我去车上等你。”
最后,杜若飞说:“不如,你就把我这当作是家吧?”
苻容继蓦然睁大了眼睛,指尖不可察觉地微微有些发抖,他突然想起了自己遇见杜若飞的那一天。
那一天阳光微晒,无风无雨,当时的他还以为,那一天只是生命里最普通平凡的一天。
在遇见杜若飞之前,他已经独自行走了很久很久,甚至都做好了暮年孤老的打算。
其实孤单一个人并不是活不下去,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但如果有人愿意给他一个家,那就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苻容继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缥缈,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连尾音都在发颤。
“好啊。”他如是说。
下一刻,杜若飞展颜而笑,灿烂如阳。
晚饭毕,杜若飞兴致勃勃地自酒柜取出一瓶酒,又取了高脚杯,献宝似的斟好了递给苻容继:“riesling的白葡萄酒,尝尝看?”
苻容继没有推辞,接过杯子抿了一口。
杜若飞问:“怎么样?”
苻容继喝不出个所以然,只好说:“挺好的。”
杜若飞笑着和苻容继碰了碰杯,看着他慢条斯理地把一整杯酒喝完了。
但苻容继从小到大只喝过酒精度趋于无的家酿米酒,这一杯葡萄酒下了肚,还没几分钟他就开始觉得发昏。
“杜总,我……”
苻容继喃喃唤着,他想告诉杜若飞自己有些醉了,但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哐地一声栽倒了下去。
杜若飞骇然地丢了手里的杯子,赶紧上前来扶:“你没事吧?”
苻容继脸颊微红,眼神有些涣散,嗫嚅着也不回答。
“不是吧,醉了?这不是才喝了一杯吗……”
杜若飞无奈地将苻容继扶了起来让他去沙发上坐下,然后半跪到苻容继跟前问他:“你想喝点水,还是想去睡一会?”
苻容继却说:“你想喝点水,还是想去睡一会……”
“你重复一遍干什么?”杜若飞哭笑不得。
苻容继慢慢地说:“你重复一遍干、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