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气压陡然降低,云音任由一双利眼盯着,不但没有后退逃跑,反而向前迈了一小步。他这一举止,非但让站在不远处的华靖远傻了眼,也大大出乎华冉和皇甫肆的意外。
华冉瞧着面前粉妆玉琢的玉娃娃,心中不由升起几分赞赏,这孩子非池中物,长大定大有作为。只是,依着他现在的年纪,前来为他姐姐出头,还早了点儿。
屋顶上的皇甫肆却更为担心,这孩子倒是胆识过人,只是今天的举动未免鲁莽了些。一个不小心,怕是连小命也难保。
“两个月前庆安郡送了一批珍贵玉石进京,作为贡品呈给了皇上,听说那些珍玩件件珍奇。”
清冷无波的声音,意外撩起华丞相眼中涟漪,他眯了眯眼,神色略带上了一分戒备。
“嗯,这个我也听说了,皇上龙心大悦,还特地加赏庆安府郡官升一级。”
这件事轰动了大半个京城,小子现在提起来,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听说,十二件玉器,拆分开来,意为六六大顺,这样的心思也难为那府郡想的出来。”
云音若无其事地叙述道,看向华冉的目光莫测难辨,小小的身躯站的笔直,像是一柄开锋了的短剑。
“小东西,你讲故事的水准比起说书的可差远了。”意为,若是他想听故事,还不如去茶馆找个说书先生。
华丞相面色略陈,说话时仍旧带着几分轻松调笑的语气,却比先前危险了许多。在他眼里对方只是个小毛头,就算他天资不错,不过想要来相府找麻烦还要等个十年二十年。在太岁头上动土,是蠢人才会做的事。
“其实,我个人觉得,若是那府郡送十八件入宫,讨个九九归一的好彩头,怕是能升的更高。”
云音毫不退缩地和对手对视,再接再厉地道。见华冉不自觉皱眉,就知道他这一帖药算是下对了。
华靖远目光复杂地看着敢和他爹对峙的云音……华泽丞相的怒气,连那些朝臣也忌惮不已。此时的云音,在他心里再没了病秧子的形象,反而变得无比高大起来。或许,这种深刻的印象,一生都难以磨灭。
这种近乎崇拜的心情,几乎让他想要开口为云音求情,只是面对着逐渐释放怒气的老爹,怎么也不敢开口。
“就算我扣留了那些玉器又如何?你有什么证据?就算有证据,想要传给皇上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小鬼,不要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华冉坦然地承认道,不以为云音能把他怎么样。就算他去告发,又有几个人会相信?他可是华泽有名的良相。想要用这个作为威胁,他还太嫩了点儿。
“呵呵,如果我有当时庆安郡进贡时最初的礼单呢?上面可是盖着府郡打印,半点儿不掺假。至于那些东西如何到了您手里,有几个人经手,我恰好也知道。还有,华丞相怕是不知道,云家刚通过了承办宫中采买的文书,刚好可以自由进入宫闱。”
云音冷笑更甚,对手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要想到,而且提前做出应对措施。这些是他跟着云一学了两年生意的心得。而且,他发现这并不只适合于生意上,目前就很管用。华丞相那风雅如兰的书卷气隐去,终于露出了他残酷又无情的面目。
“还没有一个人胆敢威胁本相,你是第一个。”
杀气陡现,却并不明显,云音的生死,将取决于他接下来的话。
“只有华丞相认为这是威胁,它才算是威胁。”
云音不咸不淡地道,言下之意就是,你自己认为这是威胁,我有什么办法?
“卡擦……”
书桌一角被华冉硬生生捏了下来,情绪却随着这一声响慢慢恢复平静。
要不要一掌拍死他呢?可又觉得小家伙这么死了有些可惜,华冉有些纠结地想,想要击出的手掌迟迟未落。再看面前粉妆玉琢的玉娃娃,仍旧无畏无惧地与他对视着,就更舍不得了。突然萌生出一种想法,这要是他华冉的儿子该多好。
屋顶上的皇甫肆见华冉伸出手掌,只是电光火石间,他已经不假思索地从屋顶跳下来,随着瓦砾摔碎在地的声音,云音也被带到了三尺之外。
“肯出来了?”
华冉懒洋洋地手掌,微笑着坐回那张宽大舒服的椅子,冲着一身白衣的男子挑眉道。只是转眼之间,便又恢复了儒雅书生的气质,仿佛之前变脸的人不是他一样。
“你刚才生气全是装出来的。”
云音被陌生人抱在怀里,意外没有觉得不舒服,任由对方抱着他,探出半个脑袋淡漠地道。
“呵呵,被你看出来了,不然屋顶上这位怎么肯下来?”
直觉告诉华冉,如果不是小鬼的生命受到威胁,白衣男子绝不会现身。这人很强,比他所遇到过的任何人都强,这让华冉产生了兴趣,自从他成为丞相之后感兴趣的事情几乎没有了。
“为什么?”
云音终究年幼,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他刚才提出来的那些,绝对会对华冉构成威胁,而他自己也承认了,然而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却又完全出乎他的预计,这让他产生了一种挫败感。
“呵呵,小东西这么聪明,又怎么不晓得这样一来就是两败俱伤,你怎么可能容许自身损害一丝一毫?所以,有什么想法现在说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