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里死一个下人,本也稀松平常,一张草席裹了香梅的尸首,就这么在云无言面前抬了出去。她没有问下场如何,是拖到乱葬岗丢弃?还是草草掩埋?
至始至终,她都只是静静地看着,冰冷的丑颜没有一丝情绪,好像死的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于己并没有多少关系。在那两个人不屑且鄙夷的目光下,她仍旧非常坦然,坦然的如同桌上本就供人观赏的花瓶。而花瓶,不过是没有感情的死物罢了。
“真是冷血,香梅为了这样的怪物死掉,还真是不值……”
不大不小的耳语声,刚好可以让云无言听到,对于没有任何地位的三小姐,他们自然而然带了轻视之心。
“是啊,她甚至连一滴眼泪也没有流。”
另一个下人附和道,对于视他们如无物的三小姐很是不满。讽刺一个人的乐趣,就是要看她难堪的反应……
“你们想和刘氏一样的下场?”
在奶娘床前坐的太久,双腿发麻,云无言适应了一会儿之后站起来,丑陋的脸孔露出一缕狰狞的微笑来,语气很是平静地道,一点儿也听不出是在威胁。对于人性的劣性和弱点,她拿捏的分毫不差。
那两人立刻变了脸色,匆匆地向屋外走去,相爷爱面子的个性他们再清楚不过,他怎么处罚女儿都可以,却绝不会容许一个下人坏了规矩。那刘氏,的确是再好不过的明证。
屋里再度恢复了平静,云无言不紧不慢地走到床前,蹲下来在角落细细地摸索着,然后吃力地拖出一个小小的陶罐。里面,装着奶娘这两年多来的工钱,都是些铜板和碎银。除此之外,还有她身为三小姐每月的份子钱,奶娘特意兑换成了二百两的银票,说是以后应急用……也算是一笔不大不小的财产。奶娘偶尔提到过,一文钱两个馒头,省吃俭用的话,这些银子可以让她过很久……
屈膝坐在地上,看着月亮渐渐地爬上来,她很冷静地思考着,如果想要达到目的,就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她手中还没有任何力量,想要对付云傲天不过是痴人说梦。
“咕噜噜……”
肚子适时提出饥饿的警告,也提醒着她必须面对现实。看来,她今晚要饿肚子了,还好这件事总算是她擅长的。
夜色渐浓,当所有人都沉入梦乡,一个小小的人影悄然走到围墙边,那里有一个狭窄的狗洞,她毫不犹豫地爬了出去。原来,离开相府,竟是这般容易。
因为宵禁,黑乎乎的街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云无言走的很慢,时不时会惊动路边的野狗,冲着她衅衅地呲牙,却在她阴森的笑意下耷拉下尾巴。
畜生比人更会察言观色,它们可以精准地判断哪些是可以欺负的对象。而眼前的小女孩儿,打量它们的眼神,却像是在思考要从哪里剥皮比较过瘾。嗷……好可怕!野狗后退三步,拔腿就跑。
在逐渐偏离京城的某个小镇上,到处有着脏兮兮的小乞丐,只是这天却突然多出来一个。露出棉絮的破旧棉袄,他蓬乱的头发遮盖了大半张面孔,左手中端着缺了口的半边破碗,右手拿着一根不算细的木棍。
“叮……”
铜板清脆地跌入破碗中,引起一旁几个小乞丐的注意,八九岁的年纪,眼中却有着老油条的世故和无赖。
在那个好心人离开之后,几个小乞丐立刻欺过去,霸道地威胁道:“乖乖把钱交出来,不然要你好看……”
云无言低垂着头,嘴角流露出淡淡的笑,又来了,一路上这样的状况不知道已经发生过多少次。缓缓地抬起头,脸上已经换了畏惧瑟缩的表情,怯懦地道:“我会把讨来的钱都给你们,以后我可不可以跟着你们?这样就不会被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