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t”陈东实伸手摁住水龙头,突然的动作吓得女人一怵。
徐丽很快调整好表情,浮起一脸柔笑,“想好了,东哥,这事儿您就别劝我了。”
“怎么一下子就想通了?”陈东实虎住脸,压低声音凑近几分,“刚外头人多,我知道你不好说。现下就你我,你给我透个实情,是不是那个马德文给你压力了?还是那个刘成林私底下又找你,欺负你了?!你这才急着要找靠山,依附那姓马的?”
“没有。”徐丽连连摇头,背过身去,语气卑微,“东哥,我知道你关心我,怪我上次没把刘成林找我的事告诉你。可这次,真的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自己愿意的,就是想嫁人了,我老了,东哥,人总该是要有归宿的,也总该是要学会认命的。”
“学会认命?”陈东实冷笑,“徐丽,这可不像是我认识的你。”
女人抿嘴不语。
“从我第一次在扫.黄见着你,你在人堆里,抓着男人的手要嫖资的时候,还有你在病房里,开口求我多多关照你的时候,或者是你出了局子,一个人撑起那个小发廊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徐丽,即便前有马德文猛烈攻势,后有刘成林穷追不舍,时不时还有些个男人上来揩油、占便宜,可你从来就没有认命的时候。现在你却认命了?选了一条你从前最不屑、但最保险的路,我最后问你一遍,嫁给马德文,是你真心想要的吗?”
徐丽双手撑在灶台上,双肩偶有起伏。陈东实听到几声细微的抽泣声。但很快,那声音便没了,转为徐丽那一贯柔婉不失坚定的回应——“是,是我真心想要的。”
“那行吧。”陈东实叹出一口气,幽幽然道:“人人都说我爱管闲事,自己都过得一塌糊涂,却总是操心别人。我只是怕刘成林对你做的事,再次上演。丽,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千万别瞒着我,一个人扛,好不好?”
“你放心,东哥。”徐丽转过身来,露出憔悴笑态,映着渺渺灯火,风情犹在。
我想我还是喜欢你的。
她静悄悄地说。
在心里。在脑海里。在无人问津与在意的灵魂意识里。
这句不痛不痒的告白就像自己不痛不痒的人生,痛痒只在于自己,除了自己,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份爆裂的触感。
她遥遥回忆起那个午后,陈东实羞赧地掏出一枚红色的首饰盒。男人如献宝般将盒子里的金手链戴在自己手上,这一生里,徐丽从不缺男人投诚讨好。但却缺这样一个男人,这样一种朴素笨拙的好。可这一切就像盗贼逼近手电光,老鼠穿过路灯巷,越是明亮炽烈的地带,越是衬出自己卑劣粗浅。
他愈好,愈显得自己与他相距甚远,他愈好,愈显得自己百孔千疮。徐丽拽紧腕间那条金手链,任金属的冷冽滑过掌心,浸润到心肺,凝成一把小巧的钢刀。
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人已非己。今天的徐丽,早就同过去判若两人。
她已下定决心,要用昔日耻辱化作利刃,一刀一刀,一刀一刀刻在刘成林身上,她要让他碎尸万段,让他痛不欲生。让他即便沦入地狱,也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澄净的窗上映出女人惊悚的笑脸,屋外烟花又炸了,这便又是,一年的好春光。
屋外,门庭,送客楼道间。
肖楠在香玉和童童的搀扶下,送酒足饭饱的曹建德等人下楼。看曹建德和李倩走在前头,她像是有意在等待什么,直到梁泽从身后的洗手间出来。
“不吃醋?”梁泽甩甩手上的水,抬脚下楼前,微笑着问。
肖楠招呼着孩子们回屋去玩,语气平静:“怎么,梁警官吃醋?”
“我吃哪门子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