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杀你,但你好像是忘了,是你先想要杀我的。”
“淮南侯想杀我,所以我杀了他,我的那位兄长小的时候,就很想杀我,所以我也杀了他,我在天青县做镇守使的时候,很多妖想杀我,我便杀了它们,后来那帮炼气士也想杀我,很多人都想杀我,我都杀了他们。”
陈朝平静无比地看着眼前的二皇子,“凭什么你想杀我,我还会放过你?”
“就因为你姓陈吗?”
“就因为我们的祖父都是同一个人吗?”
陈朝自顾自摇摇头,“不是的,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我也不是很懂道理,我只知道,你要杀我,我就杀了你。”
说完之后,陈朝握紧刀柄,用力刺了下去。
噗的一声。
是利器穿过血肉的声音。
陈朝看着眼前的二皇子痛苦的脸,看着他口中不断涌出的鲜血,看着他那先是恐惧,然后是不敢置信,最后无神的双眼。
刀柄缓慢变为雪白。
陈朝缓慢抽出刀,然后转身。
刀在滴血。
快走到大门前的时候,陈朝收刀入鞘,刀柄转为漆黑。
陈朝踏出二皇子府邸,陈朝仰着头看着天空,小声道:“对不起,但我没有错。”
……
……
神都很乱,皇城难得平静,大梁皇帝缓步来到皇城外的山上,这里埋着他最重要的人。
守卫们看着缓步而来的皇帝陛下,没有说话,只是保持着沉默。
皇帝陛下来到皇后墓碑前,缓缓停下。
皇后墓碑依旧整洁
,每日都有人清扫灰尘。
大梁皇帝在墓碑前缓缓坐下,然后拿出一壶酒,缓缓倒了些在地上,轻声说道:“老二死了,到了地下见了你,怎么都会骂朕这个做父亲的,说朕刻薄,说朕无情,说朕对侄子比对自己的儿子还要好,鸢儿那丫头说不定也要说朕错了,但朕知道,你会理解朕的。”
“老大也好,老二也好,还是老三也罢,都是朕和你的儿子,但朕和你都知道,他们和我们,一直不是一类人,有时候朕也很奇怪,为什么不是一家人,还能进一家门?”
“是因为那把椅子的原因?朕承认,朕这些年忙着那么多事情,所以对他们疏于管教……算了,既然在你面前,也没什么好掩饰的,朕对孩子们,的确从未放在心上,但当初没有坐上这把椅子的时候,老大和老二便更看重的是世子之位,而不是朕这个父亲,所以朕之后对他们失望,也算是情有可原?”
“可终究是父子啊,朕这些年不去看他们,任由他们在错的路上越走越远,是朕的过错。”
大梁皇帝自嘲一笑,喝了口酒,摇摇头。
“有时候朕在想,朕要不是皇帝,甚至不是姓陈,没有什么皇位和世子之位让他们争,或许咱们这一家,就真能安安稳稳过这辈子,但后来转念一想,没有这些,他们也会争别的,家产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也好,总归是要争的,朕也总归是不喜
欢的,所以到了现在这样,也不觉得奇怪了。”
“老二从小就心思重,胆子也大,所以想得多,也敢做,他有今天朕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不过事情还是发生了,摆在朕面前,朕怎么选呢?”
“一个是你觉得很愧疚的侄子,也是朕觉得很不错的侄子,一个是自己的亲儿子,只怕没人能做出完全不错的选择吧?”
大梁皇帝自顾自说道:“所以老二做了那些事情,是他错了,但朕没有去帮侄子,算是弥补对他这些年的亏欠吧?可这样一来,又有些对不起侄子了,做皇帝是事事难,这一次做长辈,朕两头难。”
“也是,朕这些年做皇帝也做得勉强,做长辈就做得更差了。”
“你要是活着多好,一定会有个很好的解决法子了。”
“算了,你要是活着,依着你的性子,就更难选了,夹在中间,我何必让你为难呢?”
大梁皇帝叹了口气,说道:“老二想杀他,他杀了老二,我不觉得有什么错,你也别怪他,要怪都怪我好了。”
皇帝陛下靠在墓碑上,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那些话本来就只能说给她听,不过她早就听不到了。
“我好累啊,真的好累,他们都觉得做皇帝很有意思,天下都是自己的,可这天下没有你,又有什么意思?”
大梁皇帝靠在墓碑上,缓缓睡去。
有一阵微风吹过,吹动着他已经发白的鬓发。
有一只飞蛾从黑夜里飞来
,缓缓落在了皇帝陛下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