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户，爱宕山——

中午时下了一场很大的雪，虽然仅一个时辰后就停了，但积留下的白雪还是覆盖住了整座爱宕山。

山脊棱线本如一把刃锋流畅的武士刀，从山顶一直延伸到山脚，但因为被积雪晕开了山的轮廓，所以山体的形状看起来都变得柔和了些许。

一度是灰蒙蒙、暗沉沉的天幕上，铅色的厚密云层皆已散去，在逐渐分裂、不断扩张的缝隙里，重新展露出让人心情愉悦的浅蓝。

时值1月底，距离万物复苏的春季还很遥远。

举目望去，爱宕山上几无它色，仅有积雪的“白”、阳光的“金”、枯木的“褐”。

作为江户市内地势最高的山峰，爱宕山的巅顶上接青天，淡金色的柔和阳光照着白雪，反射出银色的闪光，“金”与“银”互相交映，无比瑰丽。

因为风景优美，并且就坐落于江户市内，交通便利，所以爱宕山一直是江户的知名景点、赏雪胜地，深受民众欢迎。

每到冬季，都会有不计其数的旅客前来赏看雪景。

“爱宕”之名源自爱宕神社。

青登啥也没想、啥也没做，更没有在“集气”。

因为青登站在一块地势较高的地方，所以在场的绝大部分人都能看见他的身影。

空地的西边，即千叶荣次郎应站的位置，仍空无一人。

“这两个笨蛋在搞什么鬼？”

……

江户的绝大部分区域的海拔不超过5米。

自打在下定“娶佐那子、木下舞和总司为正妻”的决心后，青登就越来越注重自己的外表、名声了。

从山顶到山腰，从山腰到山脚，到处是攒动的人头、不绝于耳的杂音。

爱宕神社供奉着火伏防火之神，享有着极高的人气与名望，日本全国共有900多座爱宕神社。

爱宕山的海拔为25.7米，是江户市内的自然形成的最高峰。

正当青登为自己的老谋深算而自得时，其身后蓦地传来好闻的香味及原田左之助的含糊不清的声音：

“橘先生！你要不要吃烤鱿鱼？很香的哦！”

决斗地点设于山顶的东南角，就在爱宕神社的不远处，从这儿望过去，能够看见古朴的殿堂。

这副姿态，仿佛是在充任青登的保镖，替他警戒四周。

“简单来说，就是在屏气凝神，提高注意力！为接下来的大战做准备！”

在抵达会场后，他就选中了这块视野开阔、能够俯瞰江户的地方，站定、拄刀，摆出一副“仿佛在凝望遥远的世界”、“似乎在思考着时代的变迁、宇宙的存亡”的深沉模样，直至现在。

说来也巧，远在畿内的京都也有一座爱宕山。

想到这，他下意识地垂低视线，扫了眼自身上的羽织袴。

“就算没有战鼓、阵钟的鸣声，在下也自当身临其境，挺身应战！”

“‘集气’？”

虽然他们压低了声线，本就细若纹吟的声音混入嘈杂的环境后更是难以分辨，但凭着天赋“风的感知者+1”的加持，青登清楚分明地听见了这些感慨、赞叹。

这个时候，站在青登身旁的总司，仰起小脑袋，看了看青登的脸，接着又看了看原田左之助手中的烤鱿鱼。

虽然原田左之助的这番好意让他很开心，但是……

只见他今日的穿着打扮格外正式，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发髻不偏不倚地别在脑袋的正上方，酒红色的羽织下摆和黑色的围巾随风飘扬，一同飘扬的还有绣在羽织的背后、双袖、胸前两侧的家纹：“龙胆叶”。

“想要翘起嘴角”的冲动如电流般窜上青登的双颊。

青登先发制人，一边面挂柔和的微笑，一边朗声道：

“仁王”橘青登与“技之千叶”千叶荣次郎的爱宕山决战……毋需多余的介绍，仅凭这一句话便足以吸引万千士民前来观战！

那些脑子活络的商人，纷纷在山路边缘支起摊子，或是兜售小吃、清水等食品，或是贩卖拐杖、防雪靴等有利于登山的商品，大赚了一笔。

人流中，有徒步的、有乘轿子的；有身穿布衣的、有满身绮罗的；有满身泥泞的、有腰佩双刀的……

因此，只要站在爱宕山上，便可俯瞰整个江户。

距离约定好的决斗时间（下午2点）越来越近。

“我这个旁观者都感觉心情紧张，他居然能这么淡定。”

慕名前来观战的群众们自觉地站立在旁，场地中央仿佛拉出了一条无形的绳子，腾出了一大片空地。

青登愣住了。

……

早早地抵达山顶、静静地等候对手到来的青登，面朝远方的街景，腰间的毗卢遮那连刀带鞘地解了下来，鞘底拄地，双手叠放在刀柄上，嘴唇紧抿，神情庄重。

除了事务繁忙的胜麟太郎、不便外出的艾洛蒂和天璋院之外，凡是跟青登交好的人，基本都在这儿了。

望着他那双手拄刀、眼望远方、有如“站如松”一语的最佳注解的笔挺姿态，不少人心生敬意，由衷地感叹道：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对方故意为之……只见千叶荣次郎的打扮同样也是仪表不凡！

他刚好穿了跟青登的羽织颜色完全相反的淡蓝色羽织。

与此同时，顺利登顶的士民愈来愈多。

说罢，总司侧移半步，站至青登的身后。

青登不发一言地轻轻颔首，然后不紧不慢地侧转身子。

“你做好准备了吗？”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可即便如此，众人仍不顾一切地迈开大步，熙攘却又不失秩序地缓缓前行。

……

——小司不愧是我的小袄！

一位拄刀而立、眺望天际的武人；一位尽忠职守的保镖……多亏了总司的加入，青登的逼格更上了一层楼！

虽然不明所以，但他还是一边啃着烤鱿鱼，一边乖乖地走开了。

从空中俯瞰，这熙熙攘攘的人流实在是像极了倾巢出动、前去捕食的蚁群。

树丛中不时可以听见小鸟此起彼落的鸣叫声。

青登见状，心里不由庆幸：

——还好我今天也穿得很帅……

以仙台平布料制成的服装、整齐优良的头发、充满压迫感的气场……

“我等你好久了！”

他一下就看穿了总司的用意。

“所以仁王在看什么呢？那个方向的景色有啥好看的？尽是一些低矮的破屋。”

他连忙发动“帝王之术”，紧紧地绷住面部表情，使自己一直保持严肃、庄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