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蓟辽更北面的辽阳镇,此时还是冰天雪地的样子。
李如彘,就是上次被李成梁派遣回部族募兵的年轻人,因为募兵有功,被李成梁收为养子,赐姓李,并且被赐名如彘。
并不精通汉话的李如彘,并不知道这名字中的侮辱含义,他还在为自己得到名字而高兴。
可是他还没高兴多久,冬衣发下来之后,新募的女真骑兵们纷纷围着他抱怨道:
“穿这衣服南下不是要冻死?”
李如彘立刻拿起一件冬衣,立刻冲向李成梁的总兵府。
此时李成梁正在后院中听着戏,这戏班是京师的商人专门从南方带来的,只可惜不是苏州府的戏班,也算是有点江南的味道了。
李成梁不过是一个辽阳总兵,能够养得这么多义子家丁,能够在辽阳只手遮天,自然不是靠着的那点俸禄。
这次运送冬衣的商人,可要比之前徐阁老家承包冬衣买卖的时候要上道多了。
不仅仅送上戏班,还送上了相应的银子,而不是和以前那样就仗着阁老的关系,一点利都不分润给边镇的军官们!
李成梁心情愉悦,李如彘闯进来却坏了他的心情。
“义父!这些奸商发下来的冬衣根本不保暖,这样会冻死人的!”李如彘用半生不熟的汉话说道。
紧接着李如彘将手里的冬衣举过头顶。
李成梁用余光瞥了一眼说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义父!这样根本走不出辽东,士兵们就要冻死了!”
李成梁原本听戏听的好好的,被李如彘这么一烦,又是一股怒火涌上来。
他直接跳起来,拿起手边上的马鞭,对着李如彘抽打起来。
“养不熟的女真蛮子!本将说知道了,你听不懂人话!?”
李如彘被抽的满地打滚,脸上也抽出了好几道鞭痕。
李成梁这才说道:“你们女真人不是生活在白山黑水间?不抗冻怎么活下来的?这冬衣就是朝廷下发的冬衣!”
“穿上这些冬衣,三日后开拔南下!路上冻死的就不是合格的士兵,活该冻死!还省的吃本将的粮草!”
“还不快滚!”
李如彘连滚带爬的跑出了总兵府,他脸上满是憎恶和愤怒,却不知道如何发泄。
李成梁发泄完毕,这才重新开始听戏。
这一次南下的主力就是他们辽阳骑兵,总共出兵七千,其中四千是辽阳本阵的骑兵,剩下的三千人就是新募集的女真骑兵。
李成梁之所以对女真骑兵如此不重视,是因为这三千新募的兵都是才归化的,根本不是有纪律的骑兵。
这些人在战场上也只是仆从,换句话说就是炮灰。
李成梁真正的精锐,是自己用高薪养的一千“家丁”,这一千人都是北方善于骑射的精锐,都是李成梁从小培养到大的,是他能够雄踞北方的本钱。
另外三千人则是“家丁”外围的辽阳铁骑,这支部队在北方也能征善战,不过待遇上要稍微差点。
李成梁的“家丁”和精锐辽阳铁骑,冬天都是穿的皮袄,根本用不上朝廷的冬衣。李成梁之所以要多报三千人,就是为了能多吃点军饷和募兵钱,再加上招募这些士兵要的军马、装备朝廷都是要给钱的,多点兵就多吃点军饷,所以李成梁根本不在乎这些女真骑兵的死活。
李如彘返回营房后,看到围上来的族人们,他咬牙说道:“总兵大人说这冬衣是朝廷发的。”
看到李如彘身上的鞭痕,族人们也沉默了。
李如彘恶狠狠的说道:“汉人朝廷对我们不仁,不给我们冬衣,我们就自己拿!”
“怎么拿?”
李如彘立刻说道:“等开拔之后,我们找机会偷偷去汉人村子里抢!”
这些女真人畏惧的说道:“能行吗?”
李如彘说道:“不抢你们就冻死了!你们是要冻死还是去抢?”
“抢!”
这一次朝廷从九边抽调骑兵合计三万人,加上京营五万人,算是将北方一半力量都抽调南下了。
之所以没有倾巢而出,是因为还要防备北方的蒙古人,再加上朝廷筹措的粮食也只够这么多兵吃了。
九边兵马调集南下,整个帝国北方都动荡起来。
三月一日,安庆府。
张居正接到了朝廷的公文,他瘫坐在太师椅上,刘世延上前接过公文,看完之后惊诧的说道:
“部堂!朝廷是要放弃南直隶!”
张居正无力的点头,这些日子他花费力气加强安庆防御上,又是铸炮又是造炮楼,忙活了半天。
没想到九江的苏泽军队没有任何进攻,朝廷一纸调令就让自己撤去徐州。
张居正又说道:“徐州是内阁和六部商议的决战地点,撤去徐州的消息要在军中保密。”
刘世延立刻说道:“部下明白了!”
张居正双手握拳说道:“我不甘心啊!一仗不打就要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