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谦如今也顾不得狡辩了,他也不知怎地,教小胖子这么一擦,自己的眼泪反倒更多了。
魏谦紧紧皱眉,强抿住眼泪,嘟囔着道:“我没想哭,我不过就是觉得……总算是……总算是不枉了你这些年的辛苦……”
魏谦一说着,这几年的往事便在泪眼迷蒙间历历而过。
他想起无数次小胖子伏在案上用功的背影,在冬日里呵手的模样。还想起小胖子枕书打着瞌睡的面容。
虽说赵崇明从前有家学的功底在,可是在科举应试一道上,终究是比别人起步晚了许多年。
所以赵崇明便也只能加倍用功。
这些年可谓是早也用功,晚也用功,寒来暑往从不曾误过一日。
魏谦知道赵崇明最怕冷,一到冬天双手就冰凉得吓人,什么炉火都不管用。可即便是手上生了冻疮,赵崇明也坚持要去书院里温书。
魏谦想着想着,想到最后,竟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听出魏谦话里的哽咽,赵崇明眼中也已经满是泪意,却依旧笑着说道:“能和道济兄在一块,我便从不觉得有半分辛苦。”
听到这话,魏谦的眼泪更是止不住了,大颗大颗地往外头冒。
魏谦赶忙转过头去,再不敢让小胖子擦了。
魏谦一边不争气地抹着眼泪,一边强撑着一口硬气,埋怨道:
“你这些话怪是戳人心窝子的,以后可莫要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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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录的快马在长街上疾驰而过,唱名声与喧阗的锣鼓声一道传来:
“捷报湖广长沙府老爷,赵讳崇明,高中癸丑科会试第一名会元,金銮殿上面圣。”
而此时的浙江会馆中,周昭和龚肃两人凭栏目送着报录队伍远去,都是心绪复杂。
就在片刻之前,龚肃还是满面春风,而一听到今科会元的名字后,脸色顿时变得青白变幻起来。
周昭更是尴尬莫名,打了个哈哈,笑道:“听着像是赵贤弟的名字,莫不是听错了。”
话音刚落,二报声又至。
这次两人可都听得仔细明白,这会元郎的名讳和籍贯与那位“赵贤弟”分毫不差,哪还能做第二人想。
周昭只觉得这下是肠子都快悔青了,早知如此,他何必要撇下那位“赵贤弟”,转头来贴龚肃的冷屁股。
周昭心下踌躇了好一阵,试探问道:
“说起来,赵贤弟与你我尚有一面之缘,不如一同去湖广会馆道声贺,不知龚兄意下如何?”
龚肃斜看了周昭一眼,淡淡道:“弘显这会想去烧那位赵会元的热灶,只怕是迟了。”
周昭被龚肃直接戳破了心思,老脸一红,强笑着辩解道:“嗨,敬卿这是哪里的话。我不过就是想着,咱们与赵贤弟同榜列名,分属同年,日后为官,说不得还要互相扶持。”
龚肃抬头,用目光示意那座高耸而起的魁星楼。
周昭定睛望去,原来魁星楼上已经挂上了华灯彩缯,更有喧哗人声传来,虽然看不清楼上究竟,但已经能想到其间的盛况了。
龚肃道:“如弘显这般心思的人,满京城不知凡几,只怕此时此刻,弘显你连魁星楼都挤不上去。”
这话听得周昭是又羞又恼,但也不敢发作,真是好不憋屈。
这时候,一位仆从模样的男子上了楼来,四下寻了一圈才来到两人跟前。
那仆人作揖问道:“敢问哪位是龚肃老爷?”
龚肃与周昭对视了一番,都是不明就里。
龚肃回道:“正是龚某,不知有何见教?”
那仆人连称不敢,从怀中掏出一份朱红的名刺,双手奉上,说道:
“好教龚老爷知道,我家主翁听闻龚老爷高中二甲,特遣小人前来恭贺登科之喜,谨具贺仪二十两。”
龚肃接过名刺,只见上面写着:“江西吉安解炳光敬拜”。
龚肃甚少和江西人打交道,更不知这解炳光是何人,于是问道:“你家主人是?”
“我家主翁乃是江西会馆的司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