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没想到自己随口编出来的姓氏这么快就生效了,再定睛一看眼前的男子,总算认出了来人,动了动嘴角,扯出个不太自然的笑:“原来是范公子,好久不见。”
范公子出手很是阔绰,随手就递给白清一锭元宝,道:“他乡遇故知,还请白姑娘给找个清静地儿,让我们叙叙旧。”
白清看了看先来的男子,见他缓缓点了点头,便带着二人去了二楼一间临水雅室,而后便默然退出,留下二人。
先前还喜气洋洋的范公子突然耷拉着脸叹起气来:“秦翰林,我这两个月跟在你屁股后面折腾,整整累瘦了一圈儿啊。”
对面的男子恍惚了一瞬,“秦翰林”这个称谓,他自己几乎都要遗忘了,他无名无姓、身无分文、漫无目的地四处游历已有四个多月,今日还是得面对现实,他曾是大赵朝野尽皆看好的后起之秀,曾是当今赵廷讳莫如深的前丞相韩平川最器重的弟子,曾是天下寒门士子倚以重望的拓荒之人。
秦渊思绪翻涌,沉默半晌,不经意抬眼,看到与他隔案对坐的范硕有些忐忑不安,不由一笑,眼中闪过一抹幸灾乐祸,不过马上又被他矜持地藏了起来,淡然道:“范公子跟踪我足足两个月,真是辛苦了。”说着给他斟了一杯茶,“游手好闲之人囊中羞涩,只招待得起一杯粗茶,你多担待。”
范硕见秦渊终于换下了那副苦大仇深的神情,不禁也跟着放松起来,道:“你若想要功名富贵,还不如探囊取物一般,你自己拒之千里,旁人又能奈何?还好意思在这哭穷!”
秦渊实在没心思跟他嬉皮笑脸,正色道:“你想说什么?”
“实不相瞒,”范硕也挺了挺腰板,换上了一张严肃脸,“是陛下派我来找你,他想请你回朝。”
秦渊良久无话,也没什么惊诧神情,范硕心下打鼓,不知他是怎么个想法,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这阵子仗打得闹心,不进不退地僵持着,皇上干脆就不管了,又想出什么变法改制,开始折腾起朝堂来。”
秦渊失笑:“仗打不动了,开始对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动刀子了?”
“哪能呢!”范硕道,“真要动刀子,皇上也不会让我暗中寻访你了。你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我不知道,但这口诛笔伐的本事,直要胜过千军万马了。”
秦渊离开赵廷的这段时间,确实写过一些讽喻词,不过也只是一些暗讽而已,笔伐是自己没错,但那个口诛的却不知是谁?《江门宴》的戏码演得极具煽动性,让秦渊怀疑幕后推手就是韩萱,也猜到了这背后有风月盟的势力。
他游历四方,一来是为体味世情,二来也存着寻找韩萱的心思,这才频繁出入风月场所,暗地里打探,只不过他与白清相交深浅,还未表明过真实意图。
秦渊兀自走着神,范硕继续道:“以你之才,又何苦这般浑浑噩噩,整日为一顿饭发愁?我知你有为民请命之心,忧道不忧贫,但一味混迹其中又能做什么?涧底之松难为栋梁,皇上想挽回士人之心,眼下是你进入朝廷中枢的最佳时机。”
秦渊一声冷笑:“我不过是个普通的读书人而已,但歌功颂德之事做不来,口诛笔伐之事也不过一时兴起,我也没那个闲工夫一直较真,皇上大可不必将我放在心上。倒是范公子,还能如此尽心为皇上奔走,倒是让秦渊刮目相看,你就当真不觉得,皇上卸磨杀驴,太过寡义?”
“卸磨杀驴?”范硕闻言一愣,秦渊所言应不是指韩平川,他若真敢称自己的老师为“驴”,那也是先帝的驴,不是赵灵昭的,范硕略一思忖,当即明白了秦渊话中深意,顿时语塞,苦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