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若是没有雨疏上人,便没有他秦纨。
自他记事以来,便跟在雨疏上人身旁。
那是个始终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穿着儒士长衫的儒雅文士,甚至论眉眼更是世上一等一的美人儿。
他有一头银灰色的长发,时常披散在肩头。
这是雨疏上人给众人所留下的唯一印象。
数十年的过往与养育,一切都不过是如昨日一般那般清晰可辨。
“风息,你可知何谓雨疏?”
文士挑灯夜读,那时候,惊风楼听雨阁草创未就,落鸿山尚未有八景之说,有的只是几间稀稀疏疏的草屋与小巧院落。
那时候,二师兄还未前来投靠,山间唯有秦纨和雨疏上人。
雨疏的真名早已不可考,那时候的秦纨,只知道师父在世俗间,传闻乃是出身自于京师的药学世家。
他陪侍在师父左右,而风息正是师父为他取的小名,他思忖了片刻,也不曾自阅读而来的道经上寻觅出雨疏的字眼,一时之间,犯了难。
师父笑了笑,淡淡地说道:“秋节新已尽,雨疏露山雪。西峰稍觉明,残滴犹未绝。气侵瀑布水,冻著白云穴。今朝灞浐雁,何夕潇湘月。想彼石房人,对雪扉不闭。”
他轻巧地吟了一首诗。
只留得秦纨独自思忖。
“那是某很喜欢的一首诗。”雨疏上人那么满怀笑意地说道。
秦纨不知道师父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是道门中人,没有雨疏上人那般情怀奇才,师父满腹经纶,更是修为高深,世人为之倾倒之数绝非罕有。
但某如何?是如何?
小小的秦纨,从不知道,师父如此说,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一夜的交谈也再未出现在两人的师父传授之中,秦纨时常觉得,也许那是师父的一时兴起,也许是师父的聊发少年狂性,终究不曾回想什么。
只是到了如今,却又种种变数,在他看来,极为繁复,仿佛其中隐隐之间有所勾连。
却无论如何,想不透彻。
“风息,随为师下山去。”
记得某一日,师父心情颇好,款款自远处而来,秦纨正在山间料理植被,而年轻的道人戴了一顶有着帘幕的斗笠,额头有几分冒汗,兴致高涨,犹如踏青的孩童。
“我们周游列国,顺便看看能不能遇上几个颇为慧根的弟子。”他那么说道,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起,像是一只再温柔不过的狐狸。
秦纨总是搞不懂雨疏上人到底在做些什么,在想些什么,他行事总有几分不计后果,也有几分一拍脑门。
总是想到了便去做,而后又是三分热度。
少年时代随之漂泊。
那一日,他们云游四处,抵达了南海之滨,而后他双手合十,仿佛对落鸿山这般的荒山情有独钟。
而后就那么笑着说:“风息,我们便在此处开宗立派如何?就叫他,惊风楼听雨阁?”
于是一所道门拔地而起,就此建立。
于是他光施钱财,邀请山下福仙镇的百姓加入其中,开始修建道观与平房。
他们也结束了无休无止的漂泊岁月,在这座山中定居了下来。
秦纨早已过惯了餐风饮露的日子,在山间也安之若素。
对于秦纨而言,他的师父,雨疏上人更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大孩子,做事颇为想当然,就像是他的写意与自在,相比之下,秦纨觉得自己更应该承担起责任来。
他要负责替师父洗衣服做饭,也要替师父掌管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