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岸边时,他们遇见了其他船只。
这些船只上的游客仿佛丝毫没有发觉到河上的异常,他们依旧神情沉迷地注视着面前的白雾,时不时爆发出喝彩叫好声。有的老戏迷甚至还会摇头晃脑地跟着哼唱几句,看那情形,分明是还沉浸在“打野台”的氛围之中。
——可现在河面上,除了那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还在一首接着一首唱着凄凉哀婉的丧戏之外,分明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那些白雾将看客们连同船只笼罩住,一旦出了肉眼可以看见的距离,不仅看不见人影,连声音都消失不见。
这些看客们仿佛沉浸在另一个世界之中。
姜婪将海安送到岸边,凑近了看才发觉,在河面上看起来诡异无比的游客们,跟先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们挤在河滨大道的围栏边,热烈地朝着河面上指指点点,互相讨论着哪个唱得更好。哪个能唱到最后……
海安看看他们,再看看河面上茫茫白雾,疑惑道:“他们和我们看见的场景不一样?那谁看到的才是真的?”
姜婪摇摇头:“现在说不好,我先去找其他人。”
说着便再次扎进了河水里。
在意识到这些游客沉浸在某种意象中看不见他后,姜婪干脆化成了原形,悄无声息地潜行在河水中。
灵河河面开阔平坦,因为今晚的盛会,河面上大大小小的船只加起来起码有上百条,姜婪在水下潜行一阵后,没有找到四哥,反而意外撞见了薛蒙一行人。
南城之行,薛蒙肖晓榆以及张天行是一道包了大巴车过来的,薛蒙和肖晓榆还带了各自的父母亲人,张天行则带着狻猊椒图以及江迟三个小崽子。
出事时他们正在游轮上看戏,正热闹的时候,游轮被突然而至的白雾笼罩,除了张天行和三个小崽子,游轮上的其他游客都没有发现异常,仍然在兴致勃勃地“听戏”。
薛蒙算是运气比较好的,张天行发现不对之后立刻来找人,把薛蒙叫醒了。但其他人却跟被魇住了一样,怎么叫也没有反应。
张天行担心强行把人唤醒后会引发不良后果,没敢贸然动手。加上手机没有信号无法联系外界,便只能先想办法回岸上去再从长计议。
游轮上除了三个小崽子,就只剩下张天行和薛蒙连个成年人。
薛蒙水性更好,于是便被派去下河找船——他们的想法是事急从权,先就近抢条小船上岸报信再说。
和姜婪撞上的时候,薛蒙正套着个救生圈,努力在划水。
划着划着就见水下一个巨大黑影朝自己游了过来,他吓得脑子都木了,傻不愣登地呆在原地,一脸惊恐地抓着救生圈。
姜婪从水里探出头问他:“其他人呢?”
薛蒙:!!!!
他先是惊恐地瞪大了眼,接着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随后“卧槽”一声,笑中带泪地嚎道:“爸爸!是你吗?!我差点被你吓得心脏骤停呜呜呜……”
姜婪:???
他低头瞅了瞅自己,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原形。
他讪讪地变回人形,摸了摸鼻子:“你这是干嘛去?”
薛蒙就把计划讲给他听了,姜婪听说张天行也在,连忙抬头,就正对上酷哥面无表情往下看的脸。
“……”
姜婪嘴角抽了抽,尴尬地跟张天行打招呼:“你们都在啊?”
心里则疯狂尖叫。
啊啊啊啊啊酷哥肯定看到了!!!
怎么办?!
张天行面无表情,看看姜婪,再看看怀里小猫咪,再看看江迟怀里的大海螺:“……”
他终于想起上次看见姜婪的哥哥为什么觉得眼熟了,他曾经在某本财经杂志封面上看见过姜婪的哥哥,他记得当时他大哥还感慨过,说现在龙宫也与时俱进开公司了,还在开发海底资源,资产比龙虎山还要雄厚,都准备要上市了。
那本财经杂志封面上的人,正是如今的龙宫掌权人,赑屃。
而姜婪管赑屃叫大哥,再加上他刚才不慎露出的原形……应该是传说中的凶残暴戾的龙五子,饕餮。
张天行冷静的假面一点点裂开,目光转向一直管姜婪叫哥哥的泥泥。
形如狮子,又叫泥泥。
泥泥,狻猊。
残酷的真相就摆在他面前。
他怀里抱着的,根本不是什么软萌可爱的小猫咪,而是龙八子。狻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