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彻底放下的轻松,并着难以言喻的解脱。只是昏沉思绪里,偶有几缕划过——诸事发酵至此,太阿如今怎样?众仙门作何想?云衍君是否还会再插手?以及......沈缜的计划又到了哪一步?
沈缜......
一浪一浪泼来的痛苦浪潮里,最后她满心满眼,都是那夜大雨瓢泼中的清贵身影。
时间流逝,放在那一边架子上的烛火燃尽,屋中陷入沉沉黑暗。又天光明、又暮色至,没有人再来给她送饭食与水,痛苦和渴让丛绻慢慢蜷缩起了身子,侧躺着紧闭双眼无意识呢喃,然后在一声轰然巨响中,她被揽进了一怀温热。
几滴湿润落上丛绻双颊,她下意识舔舐,舌尖抿到咸味。
是什么呢?
女人已经无力思考。
呼喊声遥遥传来,有人在她耳边不停聒噪,紧跟着没有咸味的湿润沾上她的嘴唇,身体的痛楚也渐渐缓和......
五感终于不再被痛觉霸占,迟钝的思绪认出了熟悉的药香,丛绻潜意识里放下心来,昏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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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中的树下停着一架轮椅,轮椅上的人面色苍白若纸、眼睛里尽是血丝,她慢慢叠起了染血的手巾,看向院外踱步而来的人。
赫连归城与她相视,目光又落到其空荡无物的腰间,容貌冷艳的仙君眉心微蹙、顿住脚步。
须臾,天地大改,一片茫茫白雾。
赫连归城瞧着眼前人:“道友做了什么?”
沈缜扯了扯嘴角扬起一抹歉疚的笑:“抱歉,前辈,丢了您赠我的三色羽。”
她拱手:“是晚辈的过错,还望前辈不怪。虽知价值难以相比,但人间之物若有需要,前辈皆可开口。”
赫连归城眼角微挑。
那三色羽,其上附加了她的境域之力,可随心意展开以暂时避开灵器探查、可化为坚不可摧的盾以抵挡严重杀机,作为境域的主人,分出去的境域受创,她自然有所感应,故而匆匆赶来。
可倒是没想到,竟完全被毁了?
面前轮椅上的人看起来并不好过,她紧绷着的身体像是在承受什么巨大的痛楚,赫连归城心下有所猜测,眸光不由复杂起来,“你...带回了她?”
抬眼望向后面庭院,虽然微弱,但也可感受到除却魏清妙两人的第三人存在。
太阿诸人不是傻子,当循着门中弟子给的线索一路追查却撞上了其他宗门之人,尤其还是沈映光与赫连归城,此般情境,一定会产生疑心,也一定不缺查清来龙去脉的手段。
但问题就在于此,一旦得知这门中弟子也是策划此事之人,施加于她的惩罚就不会少,若以那魏姓弟子所说的太阿往事,那多半只会留下一口气。所以......
赫连归城又问:“你将她的伤移到了己身?”
虽不知对方是怎样敌过太阿几位峰主大能将人带了回来,但赫连归城下意识觉得这不会折损她到如此地步,更有可能的是这人用了什么办法接过了太阿酷烈刑罚的伤势,以求速速救活那位她珍重的女子。
沈缜不打算对着仙道第一人勉强隐瞒,向后靠在轮椅背上,微微舒展眉眼,“前辈洞察秋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