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中与世隔绝长大的孩子,不像人间寻常人家八岁的女童或要照顾弟妹、或学执掌中馈,她们有暂时不用长大的权力,可以享受无忧无虑的恣意欢愉。
往事与而今重合。
沈缜扬唇:“那时候,很像偷来的浮生。”
她说完这话沉默了一会儿,背离开床头挺直,看向谢容:“邀女君来江湖时,我想的事情只有两件。其一,我需要一位聪慧的女子帮我遮掩身份;其二,我真的是想,或许女君愿意看看神州这大好河山,感受一下不一样的人生。”
谢容安静端坐着,注视着眼前人。
沈缜顿了顿,继续道:“不选我的人替我遮掩,因我曾把适龄之人筛了一遍,她们中或是武者,或惯用的容貌气质不符,或擅长易容但身有要务,或明面上的身份无法长时间离开。”
“我知我此番话很像狡辩,毕竟无论怎样,都改变不了我确实拉你入局,且在原本明明打算将你送走的时候为私念把你留了下来。即便你是自愿,但作为朋友,知你会陷入险境仍旧纵容,是我自大,并错误至极。”
“谢容,”沈缜眼中盛上苦涩的笑意,“很久以前有一天,我决意不要再拉人与我共坠深渊。可时间久了,浅薄的利益再次迷惑了我的双眼,我告诉自己,是你,是你们‘自愿’,以此粉饰太平,为远在天边、甚至还不确定的利益行事。”
她道:“我不是一个好人,亦无法相伴终生。本质上,我同傅瑾瑜是一类人。”
心照不宣的天平,在这一刻彻底倾斜。
谢容开口:“他不会坦白这些话。”
“那是因为只有现在的我才说得出口。”沈缜很冷静,带着对自己清晰无比的剖析,“你并非我达到目的不可缺失的一环,如果有朝一日非得伤害你才能得成我愿,我会毫不犹豫。”
谢容问:“所以,如果不是非要如此,你可以为了朋友之谊,为了一些温情,宁愿绕远一点路去达成目的?”
沈缜默了几瞬:“...可这一次,我明知会怎样,还是将你拉了进来。”
谢容眼眸微弯,积在眼里隐不可察的憔悴就这样散去。
“是我主动提出的,不是么?”她声音很轻,像叹息一般,“沈缜,那日我说过,我是甘愿进入局中。你可以为此事伤神,但也请记得,我鼓厉你这样做。”
“手中握刀,前路未卜,但存善念,虽自言无可奈何时无所不用其极,此言却似为告知她人莫要靠近,警醒她人,宁累自身。焉知你这般身在深渊的人,不会有人甘愿与你同坠深渊?”
......沈缜沉默。
良久,她认真看着温婉的女人,道:“也许你是对的,可我不想。此情受之,将日夜难安。”
她没有办法在几乎注定的毁灭中打开心扉,亦绝不愿就此止步。更何况,单方面的爱恋,只会是枷锁,而非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