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天然生日这天,郭淮计划着三人一起吃一顿打边炉,当是为他庆祝生日。
“打边炉”是粤语地区的叫法,其实就是吃火锅的意思。
在这港城阴冷的冬天里,这确实是个朋友聚餐的首选项目。
可能是这两年贺天然跟温凉在一起久了,出门约朋友听到“吃火锅”三个字,每次都潜移默化的是吃重庆火锅,这搞得他吃东西的口味逐渐重了起来,但说起从小养成的饮食习惯,贺天然还是更加中意“打边炉”这种能喝上一口汤底的粤式火锅的。
郭淮定的这家店不是很好找,地址在学院支路的一条马路边上,名字就叫“行运打边炉”,店铺就一个大厅,没有包间,白天如果路过这里,估计都不会注意到。
贺天然来之前本来还想在美食app上看看评分,没想到这家店啥信息都没有。
由于三人都是一天的课,所以等贺天然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此刻从店门口挂着的一条条塑料透明门帘朝里看去,店里早已是人满为患,各桌的砂锅咕噜咕噜冒出热气,推杯换盏之声络绎不绝,有的坐位都已经摆到了人行道上。
这家店里的学生客人好像很少,大多是中年人为主,嘴里说的话也多是粤语,说来也正常,这种装修朴素的老旧馆子,环境差劲,既不网红,又没宣传,能知道这里的,不是老饕,就只能是附近的本地人了。
冬季的夜晚,街边的小馆,马路牙子上随便支起的一张桌子,炭火的炉子与半个脸盆大小的砂锅,升腾起的阵阵白烟之间除了香味,更多是一种能够抵抗寒冷的烟火气息。
贺天然还蛮喜欢这种浓浓的市井氛围的,望见这场面,他已经是口齿生津,环顾四望,他最终在街边的一角,找到了提前到来的郭淮。
他抬步走去,发现此时的郭淮,似乎正在跟店里的服务员大妈说着什么。
“阿姨,这里真没包间啊?那大厅呢?大厅还有没有位置啊?”
郭淮神情有些急切,似乎没想到这里生意会这么好。
“冇啊,我地呢度冇包厢嘅,你食唔食呀,挜挜拃拃。”
估计是现在客人太多忙不过来,这大妈脾气也不是很好,用粤语回了一句,郭淮一脸茫然,他大致能明白前面几句话的意思,但最后几个字他显然是没听明白。
贺天然走上前,解围道:
“食呀阿姨,我哋就坐呢度,唔该担张枱啊。”
郭淮发现今天的寿星到了,对如今的场面一脸尴尬。
服务员大妈扭头看向这个他,问:
“要咩锅底丫?”
“胶鸡。”
大妈麻利的在旁边支起一张桌子,又搬来几个塑料椅,贺天然说他们还有一个朋友没有,配菜一会再点,先把锅底上了,大妈点点头,自顾离去。
贺天然看着还在发愣的郭淮,笑道:
“坐啊会长,这是你找的地方,你这么拘谨干啥?”
说罢,他率先坐下。
郭淮挠挠头,这是他上次在饭店踹了贺天然一脚后的第一次见面,又是生日,本来这次他想安排得好一点,可没想到如今是让贺天然就这么坐在了马路边上吃火锅,而且还是在这寒冬腊月里……
“天然……要不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我不知道这会儿连大堂都坐满了。”
郭淮不好意思的提议着。
“换啥啊,我锅底都点了,胶鸡呢,大补,你坐大厅,没准吃着吃着还热得慌,到时候一头汗,现在这里正好,而且别人还是用的碳炉,不会冷的。”
贺天然倒不介意这个,打边炉哪不能吃啊,而且这里热热闹闹,他是真挺喜欢。
只是看郭淮的表情,他猜道:
“你是怕艾青等会来了,一个女孩子,不合适坐街边是吧?”
郭淮点点头,顿了一会,又摇摇头,为难道: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顾虑……不过……这是她推荐的地方……”
“啊……我说什么呢,怪不得了,这里挺好的,甭折腾了,艾青推荐的错不了。”
贺天然这才恍然大悟,他是感觉哪里不对呢,这地儿就不是郭淮能找着的地儿,就算是要投其所好,那也不可能是这种充满地域色彩的街边小馆子啊,也就只有曹艾青这种土生土长的本地女孩,才会留意这种地方。
郭淮心里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坐了下来,用餐巾纸擦着油腻腻的桌子。
说起来,郭淮是三人中家庭环境最不好的那个,可如今倒变成了最讲究的人。
贺天然心知肚明,这绝不是郭淮当了学生会会长后的什么由俭入奢,而是他太想安排好今天的这次聚餐,导致整个人都有点紧绷。
服务员搬上来一件啤酒,然后又端来了一份毛豆生,前者是贺天然刚才点了,后者是这家店固定送的,锅底还要煮上一会。
贺天然随手开了两瓶酒,问:
“怎么不见艾青啊?我还以为我课下得晚,她会跟你一起来。”
郭淮分开套在一起的塑料酒杯,接过酒瓶,斟上酒道:
“没有,她好像给你买蛋糕去了吧。”
“这样啊……来,咱俩先喝一个。”
贺天然举起酒杯,两人将酒一饮而尽。
“生日快乐啊,天然,之前我……”
郭淮这边祝词刚说出口,贺天然就及时摆手,大咧咧道:
“谢了谢了,别搞啊,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没事儿哎呀,艾青还没来呢,就我两个男人之间说这些怪腻歪的,喝酒就行。”
郭淮一直怕贺天然对之前误会他的事情产生了疙瘩,见他这般说笑的状态,心情顿时放松了一大截,于是笑道:
“不是我说你天然,你这富二代当得也太不讲究了。”
“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