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闭了闭眼,即刻挂起笑,“杨少爷说笑了。”
“嗝。”
一个酒气熏天的饱嗝冲进他的鼻腔,难掩一刹厌恶的神情。
“柳公子,我跟你爹,那可是过命的交情,按理说,你还要叫我一声叔,叔今日能替你爹看着你娶亲,死而无憾,嗝,死而无憾!只可惜啊,你爹孤零零待在睦洲...”
“在下祖父早亡,父亲无人管教愚笨至极,犯了罪过,是柳家门楣不幸。”白术打断他,“有时还真羡慕杨少爷,杨大人身体康健,家中有个顶梁柱,才能让少爷一直无忧无虑讨酒喝呀。”
“你...你什么意思...”对方醉得不轻,实则根本没听进心里去,神志不清被同伴拖着下了台。
白术再烦于周旋,下到院中座间请人吃好喝好,早早自请回洞房去陪美娇娘。
只一墙之隔,内院寂静得只闻雀声。
那颗大杏树依然默默靠在它的墙角,黄昏穿过吐新芽的枝桠,看着这院中谁来谁往。
他抬眼望向最里那间屋子。那间曾几何时脑热将白榆锁禁,后来又痴痴盼着她突然出现的屋子。
怎么今日才发觉这宅中处处都是回忆呢。本以为自己离开紫宸宫,能浑不在意消化下今日的一切,却发现在想起她的那一刻,一切就不过是徒劳而已。
“人还真是贱。”白术不堪自诩地笑笑,抬腿往正中的洞房走去。
烛光明堂,红蓼暧昧,人心怅惘。
听见门扉响动,床上坐着的人立马正了正姿态,膝上紧握的手透露着紧张。
“大人,请挑盖头吧。”一直候着的喜娘递过秤杆。
白术接过,在手心掂量两下,挥手将一席红布挑落。
再如何精美华致,至此,便也失了意义了。
新娘容貌娇美,面含羞涩地垂着眼,眼尾连着脸颊都是红扑扑的。
“请用合卺酒。”
白术坐在她身侧的床沿,膝弯相靠,主动探过臂弯。
两臂交错,酒杯就置于口边,余光瞥见对方一饮而尽,他却顿住了手。
酒液随杯倾倒,顺着缎面喜袍滑落,循迹浸湿一道水痕,却还余两滴落在脚尖。
他仰头时跟着往胸前一挥,无人发觉滴酒未入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