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还散着好多,酒店里被皮带抽出满背伤痕的,酒吧里窝在人家怀里被掐着下巴热吻的。
另一个人总打着马赛克,只有他那张脸恬不知耻落在地面成了很大的一场笑料,然后出现在祝宏飞手里,成了最锋利的一把刀,把自己千刀万剐又剁了一场。
祝宏飞大病未愈又上火,嘴里骂着什么祝辛已经听不清楚了,木雕烟灰缸等等砸在身上也未能感到痛楚,他只觉得自己确然已经烂透了,从里到外。
后来他听到一句滚出去,再也别进这个家门,他得到了期盼十数年的惩罚,得此大赦祝辛立刻扭身往未知处跑去。
作者有话说:
我只能祝程狗好运……
今天提前更!
捡猫回家
额头淌着血,手脚早在郊外流浪时冻僵,回家也没能暖和,不对,那里终于不再是自己的家,祝辛准备了很多年,随时好被扫地出门,时刻警惕着被抛弃,时刻做好了被推出门不要的准备,在这样一个日子里,悬在头上多年的刀终于成真,在恐吓他许多年之后终于残忍落下。
由他最后给予信任与期待的两个人一起砍断的那根摇摇欲坠的绳索。
血液不知道什么时候干涸,跟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满的眼泪活在一起粘在浅色的羽绒服上凄厉又惨绝,他像厉鬼一样在空无一人的街上流浪,没有来的地方也没有要去的地方,终于,有一根顺眼一些的电线杆,旁边的花坛兴许还能遮风,祝辛眼前一片昏花,也是实在走不动了,踉跄着摔倒在花坛前,残雪飞溅,月亮露出来,已经快圆了。
原本,说的是年夜饭没吃上,元宵节吃过团圆饭自己再走,现在好了,有些东西确实,他这辈子也不会有。
原本,过了元宵节,他就要脱离这样悬而不决的恐吓了。
风刮在脸上像刀割,祝辛疲惫地闭上眼,没做好明天醒来的准备。
程林跟在祝辛后面很久,等他一头摔倒在马路边,又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小兽般蜷缩成一团的时候眼皮终于动了一下,司机问现在过去吗,程林说再等等。
祝辛困极了,饥寒交迫到极点的时候就不太冷了,眼前出现卖火柴的孤女一般的幻觉,鹿婧很慈爱地喊自己小辛,他嘴角扬起笑,快晕过去的时候面前出现一束光,车灯照在身上,刺目又突兀。
祝辛像个犯人一样被这一束来自人间的光审判,他睁开被血和眼泪糊在一起的眼睛,看到极不想面对的人。
程林那张脸出现在视线中,居高临下,祝辛甚至看到几分可笑的怜悯。
他还喊自己祝祝,怜悯比嘲笑还令人疑惑。
祝辛狼狈别过脸,一点都不想再见这个人,还好幻觉之后他很快就晕过去了。
司机静静等着,疑心东家是想等路边那可怜的小孩儿冻死,不忍心,又问了一次:“程总?”
程林静静看着花坛边凄惨的人,看他缓慢闭上眼,闭眼之前眼睛里只有厌恶,等那些厌恶终于消失,才动了动嘴。
“好了。”不知道是对谁说。
——厌恶又怎么样呢?反正现在他已经没人要,以后都没人要了。
这小脏东西,没人要的小土猫,也就只有自己肯要了。
得了指令,司机准备下去把人扶起来,车门才打开,后排车门也开了,程林先一步下去,从雪堆里抱起来冻僵的人,给他拍掉身上的雪把他拢好上车。
想必是厌恶极了,哪怕身边这个人再怎么暖和祝辛也挣扎着要往另一边逃,程林就笑,抱着祝辛抬起来一些,嘴落在祝辛冻得发冰发红又因为冻伤而滚烫的人耳边,带了点戏谑又很恶毒地轻啄:“祝祝,小脏猫,以后都是我的了。”
以后都没什么假惺惺的爹,十岁还要寸步不离跟着的妹妹,时不时施舍一点可笑母爱给他的继母了——本来就跟那家人没关系,硬凑过去做什么?不如来自己怀里,好歹还算表兄弟呢。
他都给了多少机会了?可他的祝祝就是不知道谁才是对他好的人。
程林心里冷笑着,把人抱紧了一点。
他的好祝祝在外面流落了好些年,被人嫌弃遭人白眼,吃了这么多苦,他都快心疼死了,只恨这些苦不是自己叫他吃的。
程林叹着气,从前排接过消毒湿巾给祝辛流血的额头擦拭,伤口结痂了,擦干净血迹有好大一个窟窿,程林有些不满,心说祝宏飞那没出息的老东西怎么敢把这张脸弄伤的,叫司机给医生打电话,又抬起祝辛的手在他手心吻了一下。
祝辛手心还有来酒吧兼职时候被玻璃扎伤的伤疤,像一条荆棘,程林有点怜惜地亲那道疤,心想这就对了,他的祝祝吃的苦都应该是为自己,别的人怎么敢弄伤他的祝祝?
上药包扎输液,程林注视着医生弄完又离开,从客厅翻出来的一箱子胶片里挑了一张封面已经磨损只能看出青衣扮相的碟放进好久没开的古董唱片机里,旦角捏着嗓子咿咿呀呀唱起来,程林坐在客厅里敲着扶手听,翻涌的恨越听越难平息,推开门看了一眼,里头的人睡得也不好,捂着头嘴里含糊哭着什么。
这就好,他的小土猫。
这么想着,咪咪从脚边挤进去跳上床了,柔软的皮毛碰到脸,祝辛的梦呓停下了,程林走过去拎起来小猫丢出去,上床抱着祝辛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