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安书回到他与乔西莫的家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
闻安书开关门、脱衣换鞋一气呵成,动作都放得很轻,他怕吵醒乔西莫。
平时这个点乔西莫早已入睡,作息习惯是早睡晚起。
乔西莫脾气很好,心态平和,不怎么生气,还常年开启情绪的节能模式。
因为乔西莫开机时间很长,睡醒时人总是懵懵的,即使现在快三十岁,情况也没有改善,大概生来就这样,只好避免吵醒他。
乔西莫一专心工作起来就没日没夜,自从同居后闻安书以身作则早睡早起,乔西莫的阴间作息才终于被掰正过来。
六年半前,闻安书几乎是对乔西莫一见钟情,两人两年内没有任何交集,直到峰会再会,他追求乔西莫一年,乔西莫终于答应,在一起半年后,两人开始同居,至今已有三年。
乔西莫身上丝毫不显岁月的痕迹,和初见时的状态不相上下。
闻安书长方启宁三岁,乔西莫又长闻安书两岁。
大概是听多了方启宁阴阳怪气地喊哥,他从不喊乔西莫哥,一次也没有。
闻安书喜欢直呼其名,有时喊他joejoe,有时喊一切恋人间常有的称呼,在高潮时,唯独喜欢喊乔西莫的名字。
“乔西莫”三个字缠绕在唇齿间,富于韵律,转而化身纷飞的玫瑰花瓣,在空中拼凑出一首最浪漫缱绻的情诗。
心累的时候特别想抱抱恋人寻求抚慰,闻闻他熟悉的体香,蹭蹭他温暖结实的身体。
乔西莫就像是一台空气净化器,能把闻安书从家里带来的坏情绪通通过滤掉。
乔西莫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伴侣,能力出众,长相帅气,温文儒雅,体贴温柔,情绪稳定。最重要的是乔西莫懂他,支持他。
闻安书想把所有美好的词汇都匹配在乔西莫身上,用来装饰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把时光打扮得惊艳无比。实际上,即便素颜,它也美得无可挑剔。
这段感情给了闻安书很大慰藉和力量,爱使两个人都变得更好。
他们一起度过了法地嬉闹打滚,挠得他心头痒痒的。
他随即产生出控制住那只小动物的冲动,便会抱着乔西莫亲吻,做爱,进行最亲密的接触。
这样小动物终于听话了,服服帖帖地躺在毛绒毯子上,敞露柔软的肚皮,心满意足地晒着太阳睡大觉。
此时闻安书就有那种感觉,被雨打湿沾染霉气的耷沉的毛毯已被阳光清洗消毒烘干,重新散发出熟悉的令人舒适的气息。
所以闻安书没有反驳,也没必要反驳。
“嗯。我很想很想亲吻你。”
乔西莫凑过身去,如同落叶亲吻行人一样,亲上闻安书的脸庞,再掉落到嘴唇,轻巧得像是打个招呼便要潇洒离去。
一片秋叶落到闻安书手上,那便是告诉他秋天已经来临,他已提前拥有一整个秋天,又怎舍得轻易放手。
闻安书揽住乔西莫的腰,将人拉近,反客为主,亲吻温暖和美丽的化身。
唇舌缱绻缠绵,略显轻慢,天神落入凡间,化身成闻安书幼年最大的渴望,如今他不再像幼年时那般渴望冰激凌,但此刻他变成了那个孩子,正在尽情地舔舐世界上最美味的冰激凌,每一口都值得细细回味,足够往后余生回忆。
乔西莫打开口腔,以唇舌交缠追逐,热切地迎合,唾液交换声不时作响。
两个人都有了感觉。
闻安书就着接吻的姿势顺势将人压倒,喘气声中透出欲望的气息。
乔西莫被吻得呼吸不畅,眼角却依旧噙满笑意。很直观的接纳和喜欢。
闻安书一手在乔西莫后背摩挲,另一只手将乔西莫的睡衣往上推,从头顶剥下,这样乔西莫就赤裸着上半身,毫无遮挡,露出漂亮的肉体。
每次给乔西莫脱衣服都是一件很色情又很神圣的事,如果闻安书被问到是否供罪,那他肯定会认下玷污神灵的罪名,可他只会次次知错,却回回抵死不改。
闻安书喜欢做前戏,喜欢亲吻乔西莫,嘴唇,脸颊,耳朵,脖颈,锁骨,乳头,腹部,性器,大腿内侧,膝盖,脚踝,手指……这人巧夺天工,是上天最为得意的艺术品,无论是肌肤,还是骨骼的形状,都美得无与伦比。
但乔西莫最为敏感的地方是左手腕,他喜欢戴各种各样的手表,睡觉之前会摘下,做爱的时候则会由闻安书亲自摘下。
闻安书一碰到他的手腕,他的反应就格外敏感,甚至略微颤抖,然后腹部绷得紧紧的,连脚指头都在痉挛用力,因此身上被染上一层薄红,像极了窒息高潮。
闻安书像骑士亲吻着主人高贵的手背一样,将乔西莫的手拉起,放到唇边,深情而珍重地亲吻着手腕那处跳动的脉搏。
他感受到乔西莫难得的惊慌与不安,这让他的心荡起了一小圈涟漪。
乔西莫没有拒绝,可闻安书浅尝辄止。毕竟他并不是真的想要乔西莫难受,也并不打算折磨,消耗乔西莫对他的容忍和热情。
他还记得第一次做爱时乔西莫隐忍忐忑的模样,虽然乔西莫比他年长,但在性事上却是个雏鸟,要靠他一步步引领,才能进行走到最后一步。不过也不失为一种情趣,乔西莫就像是一张白纸,从羞涩到娴熟,每一笔每一划,都由闻安书创造涂抹。
乔西莫走的每一步,闻安书都能看见自己的影子,回忆晕染在黑影中,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只要有光,却总会显现。
那时乔西莫完全不让闻安书碰他的左手,说是受过伤,一碰就会很疼。
当时闻安书疼惜还来不及,哪里还会有爱抚那处的想法。
后来还是乔西莫主动将手递到他面前,向他确认道:“有人说吹吹就不疼,是真的吗?你帮帮我。”
闻安书忍俊不禁,他有时候觉得乔西莫这个人很割裂,脑瓜子很聪明,人前举止得体,背地里却很缺乏生活常识,总是对不知道从哪儿听来些幼稚话语信以为真,还要付诸行动。
就像小孩子探险,一步步拓展着自己的版图。
有时闻安书都怀疑乔西莫这人是不是心里住着个小孩,才这么童真简单。
闻安书也陪他一起当小孩,将脸凑过去,轻轻地给他吹了吹手腕。
乔西莫当时有些失望,颓丧地说:“又被骗了。”
闻安书笑笑,就在这个不留神的瞬间,嘴唇微不可查地擦过乔西莫手腕的肌肤,激得对方一下子抽回手臂,惊愕不已。
闻安书见状有些慌,忙问道:“怎么了?”
乔西莫当时只是摇头,没说什么。
但是下一次,乔西莫却让他亲亲手腕。
充满防备感,小心翼翼的亲近,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闻安书想到初见乔西莫时他身边的方启宁。不过后者闻安书是没机会也没兴趣去探索。
人以类聚,大概乔西莫跟方启宁还是有一些共同点的。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尽管闻安书厌烦方启宁,却没真的和他起大冲突的原因。
他心里还在对方启宁有所期待,或许有一天方启宁也能敞开心扉。
闻安书的手顺着脊柱往下移动,分开乔西莫的臀缝,探入后穴。
乔西莫则抱他更紧了些。
闻安书每次做爱都很认真,他想要乔西莫舒服胜过让自己舒服,所以性交前会有大量的亲吻,射精后会有持续的拥抱。
当然高潮时他总爱使坏,铁则散成沙子,汇入快感之海,随着波涛迭落起伏。他会被一股施虐欲掌控,变得不像自己,特别喜欢将乔西莫操弄得无力招架。
这时乔西莫就会求饶,胸口锁骨皮肤被过度涌现的高潮涨得发红,眼角也红红的,还湿漉漉的,像只不经人事的小鹿。
乔西莫平时很端正疏离,根本不那样,难得能见到乔西莫不一样的表情,难免令他兴奋不已,无法自拔,他便会更加卖力地顶弄,舔去乔西莫泌出的生理性泪水。
乔西莫这人不容易出汗,体毛也不旺盛,就连眼泪也少,所以闻安书很热衷于逼出他的体液,像是榨出汁,再细细品尝。
闻安书喜欢平日的乔西莫,也喜欢和平日有些差别的乔西莫。
人倾向于喜欢有点小缺陷的优秀的人,那样会显得接地气,还可爱。
乔西莫的距离感正是源于他的优秀,完美得没有现实感,好像跟普通人相隔一个次元。
这是乔西莫的同事对他的评价,他们不知道闻安书和乔西莫正在交往,还对着他感叹。
闻安书只露出一个蒙娜丽莎的微笑,没说话。
闻安书回到现实,他将勃起的阴茎送入乔西莫紧致温暖的甬道,开始慢慢肏弄。
乔西莫抬腰配合,情动的声音像个小勾子,叫闻安书的心思无法偏离他处。他腰力一向很好,腹部的肌肉紧致结实,很有力量感,很明显是男人的身体,但却很柔软。
好像只有在这种时候,闻安书才最有实感,他不是我“的”爱人,他是我爱人,我们通过爱结合。
闻安书认真的时候会冷起脸,看起来特别难以接近,此时却是憋不住笑,充满柔情蜜意地开口,“乔西莫,我爱你,我很爱你。”
乔西莫是乔西莫的中文名,他本名叫乔·西莫。乔其实是在他生长的国家的名字,西莫才是姓。
“我知道。”乔西莫笑得像个世界最幸福的人,如同沐浴在秋日清爽的风,照耀着冬日暖阳站在游乐园里的孩子,手上攥着最喜欢的甜筒,将要递给面前是他最喜欢的人,他说:“我也爱你。”
当然这只是一个幸福的意象,也可以想象在冰原上,沙漠中,沙发上,将要分享的是燃烧的碳火,是珍贵的水资源,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睡眠。
笑着笑着,乔西莫的眼眶变得湿润,泛着泪光。或许是灯太亮了,他的眼睛亮晶晶,笑盈盈的,很好看。
闻安书在那一刻被爱的纯粹包裹,仿佛干涸的身体内部有水流淌过,他满腔柔情和绵绵爱意,瞬间膨胀至身体无处安置,唯有不断地触碰乔西莫,更深地被乔西莫包裹,方能稍缓。
乔西莫发出欢愉的呻吟。
在体液的交融、身体的交缠中,夜色悠然路过,暖黄色的灯光安静地守护着暖融融的爱意。
一对爱侣情意正浓。
闻安书不会知道,几百公里外,在地下室的昏暗冷光下,方启宁被刺耳的警告声惊醒,几乎从床上弹起,连鞋子也没来得及穿,便狂奔到一台仪器前,在指针疯狂摆动快要失去控制的仪表盘前愣住,然后强迫自己清醒过来极力抢修。
平静生活的冰面,正在某处碎开一条裂痕,不断蔓延。
乔西莫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晚上八点,饶是前一晚闹到深夜,这睡眠时间也够久了。
休假时乔西莫的主要活动就是睡觉,如果闻安书不在家,他便会一直睡到第二天傍晚,醒来忙几个小时之后接着睡。
闻安书想着乔西莫用脑过多,所以才会这么能睡,如此需要睡眠。据他所知,睡眠是人类最特效的身体修复术,机体所有器官的损伤,都能在睡眠时得到最佳修复,乔西莫用脑多,死去的脑细胞也多,所以就需要更多的时间让它们重生。
但是今天闻安书心里莫名不安,难得假期和自己都在,乔西莫平时恨不得多一点陪伴,不可能说今天就打破这么些年的行事规则。
乔西莫人是醒了,眼神还迷蒙,整个人懵懵的,还得闻安书叫他好几次才反应过来。闻安书亲手给他做的晚饭也没什么胃口吃。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我昨晚太乱来了?你最近本来就比较累,我还硬要拉着你做爱,还来了好几次。”闻安书叹了口气,自责起来。
在此之前乔西莫一直在负责一个大的项目,工作量很大,不仅要整合一个完整的大框架,还要提供具体技术支持,非常费脑,常常熬到凌晨两三点才能睡,这种状态持续时间长,才结束没两天。
闻安书常年督促乔西莫进行健康作息,但乔西莫也不是什么都听他的,尤其是涉及工作时,总是在心流状态,不闻他物,加上完美主义,不做好就完全不会停下来。
闻安书便只好默默退出书房,不再打扰。等到乔西莫起床,再慢慢登场。
乔西莫有些意外,“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是因为喜欢才会和你做爱。”
乔西莫嗜睡,有过几次晕倒的前科。
闻安书无法被说服,拿出手机翻到家庭医生的电话,正要拨出就被乔西莫制止。
“我真的没事,不用大晚上的麻烦人家医生白跑一趟了。”
“你看起来累极了,要不我直接带你过去医院看看吧?”闻安书心跳得飞快,耳膜都能听见那阵鼓动。
“检查不出什么问题的,我现在真的没事。”
这让他想起不久前的一次意外,乔西莫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晕倒,倒在家里浴室的地板上,脑袋被磕出了血,触目惊心。
等闻安书回家发现,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送去急诊之前乔西莫意外地醒了,不过为了安全起见,闻安书还是带他去做一遍全面排查,结果显示没有任何异常。
闻安书当时松了口气,整个人都软了,靠着乔西莫肩头才能站稳。
乔西莫脸上没有任何恐惧,反而是歉意,他用手轻拍着闻安书的后背,安抚着尚未在恐惧中游出来的闻安书,一遍遍温声重复,“我没事,安书别怕,我没事,别怕。”
闻安书后怕得几乎话都说不出来,哆嗦个不停,后背一直在抖,对乔西莫起了恨意。
为什么你能这么若无其事!
为什么总要让我这样担心!
你给我好好后悔!
“乔西莫,你吓坏我了。”开口喉头都在哽咽,他不想对乔西莫生气,便将愤怒转移到浴室上面,“明天我要把浴室架子都拆了,你以后不许再晕倒了知道没有!”
乔西莫肩头的衣服潮湿一大片,是闻安书埋着头在崩溃地落泪。
“知道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你看伤口就这么一点,很快就会好的。”
闻安书抬头,用泛着水光的眼睛瞪着他,气势汹汹道:“以后晚上十点以后不能再加班了!”
乔西莫只好无奈答应,“好好好,我答应你。”
回去以后闻安书将家里所有带尖锐边的家具和工具,能换则换,不方便换的就在外缘覆上一层软垫,就连门把手也不例外。
乔西莫觉得有些碍事,很想装作不小心手一推,造成一个无心之失,蹭掉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闻安书识破他的诡计,恶狠狠地威胁他说,“敢撕了我贴在你脑袋上面。”
“这是不是太夸张了,我比较喜欢原来那种敞开的状态,比较自由。”
闻安书生气地掉头离去。
乔西莫自知理亏,欲言又止,赶紧上去哄人,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也就随他去了。
两个人也因此提前过上老年人健康的早睡生活,几乎不会破戒。除了做爱,但闻安书都会选在休息日的前一天晚上。
所以这回乔西莫精神不佳,闻安书自然而然地将过错全揽在自己身上。
都是因为他纵欲,那么晚还拉着人胡闹,才掏空了乔西莫的精气。
闻安书,你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吗?
妈的,以后再也不做爱了!
闻安书坐在沙发上,烦躁不已,用嘴唇咬着拇指。
乔西莫从背后抱着他,将下颚抵在闻安书发顶,动作亲昵。
“安书,对不起,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闻安书转过头去,认真地说道:“我没有在生你的气,我只是在气我自己。”
“又不是你让我没力气的。”
“不是我还能是谁?你不是说了医院检查不出问题吗,除了我还能有谁。”
“……”乔西莫竟罕见地沉默了。
“?”
闻安书暗觉不妙,“你不会还真跟其他人——”
乔西莫生气地砸了下他肩背,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
“诶!乔西莫怎么回事你快解释清楚!”闻安书追了过去。
乔西莫躲回卧室,背对着门躺下。
“乔西莫,你不给我解释清楚吗?”
闻安书爬上床,从乔西莫身后爬过去,用手拍了拍乔西莫的脸颊,语气已经变得柔和,完全没有生气的痕迹。
“欸,理理我,乔西莫……”闻安书开始卖乖。
乔西莫拉住那只乱碰他的手,将脸贴得更近些,嘴唇贴上闻安书的指节,动作亲昵,似在亲吻,又似在哀怨,他闷闷地开口,“你明明知道我不会爱上别人的……我只爱你,我永远也不会爱上其他人的。”
闻安书罪恶感更重了,心软得一塌糊涂。
明明乔西莫长他三岁,但很多时候他总觉得乔西莫比他还小,或许是对方全身心地信任他,依赖他,所以才显得这么纯粹好懂。
可问题还没解决,闻安书还是在意,“对不起啦,是我失言。那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不是我导致的那句……”
乔西莫再次沉默。
气氛变得凝重,乔西莫良久才缓缓开口,“这件事几个月前我就想跟你说了,我想辞职,暂时回我的祖国一段时间。”
闻安书一愣,“……为什么?”
“回去调整一下状态,你也看到了,我最近精神不太好。我知道这瞒不过你。”
“我陪你去。”
乔西莫因他这不现实的想法笑出声来,“你那么大一家公司不用管啦?”
“我可以休假。”
“我不想你看见我糟糕的模样。如果我一个人实在搞不定,我再来依靠你好不好?”
“你可以休假,何必辞职呢?”
闻安书竟担心对方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
他赶紧甩掉这个想法。
“这是我唯一没跟你说过的秘密,就让我保有最后一丝神秘感,别问好吗?一个月后出发,三个月后就回来,就走两个月,你等我。”
闻安书能说什么呢,信任经不起怀疑的推敲,而且才短短两个月,只要乔西莫身体能变好,他就可以忍受寂寞,因为有希望支撑着他陪伴着他。而且乔西莫也在期盼重逢。
可两个月真的太长了,足够推动不幸布局的其中一张多米诺骨牌,引发一系列意外。
在闻安书的记忆中,乔西莫是个很健康的人,体质比一般人都要强壮。除了嗜睡,真没其他毛病。
至少闻安书没见他生过病。这几年一连好几场大的流感席卷而来,闻安书那么强壮的人都烧过两回,可乔西莫别说发烧,就连咳嗽鼻塞也一次都没有过。
乔西莫就这么平淡地跟他说自己生病了,还要因为治病出国两个月。
昨天一切还好好的,今天就大变。
疾病总是突然降临,不给人一点点反应时间,一来就严重到阻断人的步伐,逼迫人易道而行。
闻安书不可能会阻止,也无法阻止。
他只是不舍。
乔西莫没有家人,养育他长大的慈善机构也已倒闭。回到故乡后,乔西莫断没有任何人陪伴,将会一个人在冷冰冰的设施间孤零零地接受治疗。
乔西莫的说法是,精神状态不好,为什么呢?
跟我在一起很痛苦吗?压抑,所以形成了心理疾病。不应该。
闻安书想,如果他们没有相遇,乔西莫大概会一辈子独自生活,他多么向往自由。
可偶尔乔西莫看向他时,眼神却很寂寞。那种信任一个人之后毫不设防的目光总令他心脏被揪住提起,总也放不下。
那是什么疾病?乔西莫不愿意说,他也不好问。
乔西莫跟他在一起三年半,同居三年。
没人看管时,一工作起来就饭不吃,觉不睡,把自己当个机器使,停下来又睡到昏天黑地,作息颠倒,根本不花心思照顾自己。
这也是闻安书非要逼着乔西莫跟自己同居的理由。
乔西莫真就是仗着自己年轻聪明随便造,一点儿也不懂得爱护自己的身体。
乔西莫不缺钱,但他不喜欢有人进入他的个人领域,唯一被允许的,大概只有闻安书一人,所以乔西莫不会请清洁工和厨师上门,而是买一系列高科技产品配置在家里各司其职,将他居住的环境打点得有条有理,整整齐齐,可他又实在对自己不上心,总体还是过得一塌糊涂。
第一次发现乔西莫嗜睡是刚在一起那会儿,闻安书有一次有急事无法联系到人,查到他留在公司的地址去找人,发现乔西莫只是在睡觉,将人喊出门一问,发现他一觉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闻安书大为震惊,问:“你干什么了睡这么久?”
乔西莫显然没料到闻安书居然会找上门来,状态还有些恍惚,他似乎也回想了很久,不好意思笑笑,才像只树懒一样慢吞吞地回答,“好像两天没睡了,醒来发现已经到了第二天,时间过得好快呀。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人怎么还能这么状况外!
不知道人家联系不上你会很着急吗?
看吧,他就是这么气人的家伙,你还不能跟他生气。
闻安书气堵在胸口,“我就是联系不上你,很担心,顺便找你要项目资料。可以进去坐坐吗?”
乔西莫讶异地看着他,紧接着摇了摇头,他说不方便,很果断地拒绝来客进门的请求。
闻安书在某种程度上确实被乔西莫的距离感和神秘感吸引,他很尊重对方,所以他也不追问原因。
乔西莫让他等五分钟,关上了门。过了一会儿门再打开时,乔西莫手上抱着一大沓资料出来。
闻安书接过,顺便问了一句,“吃饭了吗?饿不饿,一起吃个饭?”
乔西莫思考片刻,说好。
然后就跟闻安书出门。
第二次发现乔西莫嗜睡是不久后的一次长假。
乔西莫只要一放假就很难联系上。长假三天,一条消息都没回,通话视频都不接,没有任何能联系上的亲朋,吓得闻安书直接亮出老板的身份喊了物业来开门,结果发现乔西莫又是因为过劳睡倒在床上。
对于此番兴师动众,闻安书显然没有一点儿歉意。乔西莫比自己年纪大,又爱熬夜,干的还都是高强度脑力活,常年不运动锻炼,饭不及时吃,有时索性饿着,闻安书真怕有一天乔西莫突然就猝死在家里。
呸。
家庭医生给昏睡中的乔西莫简单检查过后,发现没什么问题,只说让他接着休息,睡醒再看看情况。
闻安书就将所有人打发走,留下自己陪床。
他没带电脑,实在没事干,忙活了半天实在有些饿,于是起身翻找乔西莫的冰箱,发现空空荡荡,只装了一些贴了标签写着不同代号和日期的玻璃瓶,全装的无色透明液体。
再翻找,依旧找不到一口吃的。闻安书在一个上了锁的房间前停住,喃喃念叨:“在自己家也上锁……”
他没敢再随意走动或者翻动乔西莫的东西,光破门而入这个举动就已经是在挑战乔西莫的底线,足够令人生气了。只好点了个外卖。
乔西莫便是在食物的刺激味道下醒来。
这回他对于闻安书的突然出现的反应更是剧烈,几乎可以说是瞬间清醒,状态戒备,眼神紧张,“你怎么进来的?”
闻安书觉得这样的乔西莫极其陌生,乔西莫向来都是亲和,温柔,没有攻击性的。
可在这个房子里的乔西莫总给人一种熟悉和陌生感。
熟悉是像某个人,陌生是不像乔西莫自己。
此刻闻安书仿佛看见了乔西莫双手拿着矛盾随时准备攻击和防守。
闻安书也并不是耐心总那么好,甚至还有些暴躁,他不理解为什么在一起快半年,乔西莫还连手都不让他牵,顿时委屈起来,高大的身影落下了阴影,以退为进。
“叫物业开的。我联系不上男朋友,问遍他的熟人,没有一个人知道他行踪,我只能破门而入,因为我怕他昏倒在家里,再也醒不来。”
乔西莫吃软不吃硬,被说服了,态度软化不少。甚至还有些心虚,他解释道:“我只是作息有些乱,工作日不会这么放纵的。”
闻安书不能苟同,反驳道:“这只是叫有点吗?你都晕倒了!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发白,我在你旁边连手机都没办法玩下去。而且你一个人住,那么大个房子连点吃的都没有,我真不敢想象你自己一个人到底是怎么过的,街头的流浪汉都活得比你精致健康。”
乔西莫仿佛听不懂似的,反而开始挑他的逻辑盲点,“可是你未经我允许随意闯入我的住所,我们本就是两个单独的个体,不是要给彼此留有足够的个人空间吗?”
闻安书深吸了一口气,将怒火压下,尽力做到心平气和,他知道乔西莫情商相比普通人要低上一截,非要点明说透才能领悟,所以他选择在怒火中烧之前耐心地解释,表达自己的想法。
“乔西莫,首先对于今日破门而入一事我不后悔。即便是一个陌生人,知道对方有危险,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出手救助,我不可能会看着你当着我的面有什么不测。其次对于侵入你的空间一事我很抱歉,让你不开心是我考虑不周,或许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只是我见识有限,在着急的时候想不到。如果你有两全的做法可以告诉我。最后我想对你说,你和我,我们两个人是情侣,不是陌生人,我们日复一日地相处,我们的生活会相交,会不断同对方产生联结,我会控制不住担心你。你同我交往,一方面我很自豪,与此同时,我也会因为你的一举一动而患得患失,总怕自己掌控不来那个你最看重的‘个人空间的度’而破坏这段来之不易的关系,我生性冲动,缺点也很多,但我会尽量克制,尽量做得更好些,我想让我们走得更远些。如果你总也不愿意让我参入你的生活,当初为什么要同意跟我交往?我珍惜你,欣赏你,想离你更近一点,如果单身会让你更舒服些的话,何必勉强跟我凑在一起。我们就此分手吧,以后我不再管你了。”
乔西莫这回听懂了,却很纠结。
闻安书将吃了一半的食物装起来,打算回去,没什么胃口再吃下去。
看来结果是不欢而散。
哎。
乔西莫用右手拉住他的手臂,“不分手,我会学着当一个合格的恋人。”
乔西莫一定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一副示弱的模样,就像一只被抛弃的小动物,被雨淋湿了,毛发湿漉漉地贴在身上,被冻得瑟瑟发抖。
别说会弃他而去,就连不好好回应,也会叫人良心不安。
“那我们同居吧?”
闻安书便得寸进尺,趁热打铁。
“啊?”乔西莫也被突然到,张大了嘴。
然后乔西莫就开始跟他同居了,直至今日。
刚开始同居时,乔西莫公寓没退租,他没带多少东西过来,住在小房间里,里面配备了一个小书房,方便随时开展工作。
闻安书想着都已经逼着人搬过来一起住了,不好再大胆越界,怕会招人反感。最多也就当个宿管,管管关灯时间和吃饭时间。反正他最初要同居的目的也只是让乔西莫别猝死在公寓里而已。
起初他们不像是同居爱人,更像是普通的合租舍友。
但跟过去泾渭分明的“假恋人”模式也不完全一样,尽管乔西莫还是很喜欢窝在房间里,有一天却突然山里通了电似的,意识到自己是在跟男朋友同居,开始主动了起来。
他开始不怎么躲避肢体接触。
他们并排坐在沙发上吃着水果点心看综艺。
闻安书笑点低,时不时哈哈大笑,手脚拍打,手指一不小心就碰到乔西莫的大腿间的肌肉。
带着皮肤的热度,传递到指尖,久久没能散去。
趁人不注意装作无事发生,将手抽回,尴尬之余偷偷观察乔西莫的反应。
乔西莫原本还在微微笑着,咬着他的磨牙棒,被猛地一碰后动作顿住,也转头看向了闻安书。
视线交汇。
闻安书从未觉得视线是灼热的东西,他慌忙偏过头,始终无法忽视手上陌生的触感,指尖有种电流经过的酥麻。
他若无其事地摩挲着指腹,假装专注看电视。
他感觉嘴唇有点干燥,舔了一下,又干了,又舔一下,喉结上下滑动,脸和耳根子都燥热得慌。
视线不离电视,心早已不知跑去了何方。
然后他感觉到乔西莫的大腿贴近了他,微凉的指尖若有若无地划过他裸露的膝盖,刮骚着细小的汗毛,引起一阵痒意。
故意的吗?还是不小心的?
心分别向两个相反的方向拉扯。
一个引诱他拉住那只手,冲鸭!一个劝他克制是福,成功是一个漫长追逐的过程的副产物,切莫急躁,小心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他快要炸了。
他真不觉得自己是个圣人能坐怀不乱,他以前也交过男朋友,亲亲摸摸,在情投意合之下自然而然就走到最后一步。
可乔西莫跟他以前交往过的人都不一样,乔西莫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像火,燃烧着自己的才能,又像冰,冷冻着自己的热情。对方不让他触碰,他绝不敢去玷污。
闻安书越想反而愈发口干舌燥,口水搁浅在口腔,存在感极强,他担心吞咽动作太大会被发现龌龊心思。
在他天人纠缠时,乔西莫突然伸出右手扣住他的左手,紧紧握住,转而十指交缠。
闻安书僵硬了!他完全听不见电视的声音,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闻安书你怎么这么纯情啊,就这么一个牵手就受不了了,往后真到床上真枪实弹做爱,不得因为心跳过快而死去啊!
闻安书暗叫不妙,嘴巴却早已咧到天上去。
他也回握住那只主动朝他伸来的手。
“闻安书,感觉怎么样?”
乔西莫认真地问,是一种科研实验时极其正式的语气。
耳边的气流被呼吸打乱,钻进闻安书心里,诱他生出无限遐思。
“啊?”闻安书没反应过来,一头雾水。
闻安书转过头看乔西莫时,嘴唇意外碰上了同样柔软的嘴唇。
对上乔西莫含笑的眼睛时,才知道那是乔西莫故意凑过来的!乔西莫在故意色诱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疯了疯了上天你怎么一天摞我两次命!!!
闻安书瞪大了眼,还没清楚状况呢,嘴唇就被轻咬住,含在柔软的唇齿间,紧接着牙关被舌头撬开。
本身他就因为惊讶而微张着嘴,舌头很轻易就进入他的口腔。
一条软滑的舌头在里头搅来搅去,搅得他脑浆都变成浆糊,无法思考了。
只是这怎么回事啊!
乔西莫你怎么了!怎么突然玩这么大?
一下子从摇摇车到云霄飞车,太刺激,我的心脏受不了!
可乔西莫却在很认真地探索。唇舌的动作笨拙生涩,眼神清澈天真,极能挑动情欲。
闻安书下身的海绵体正在缓缓膨胀,阴茎缓缓抬头,将裤裆顶出明显的弧度。
情热不期而至,他开始迎接乔西莫的扫掠,吮吸追逐着乔西莫生涩的挑逗,占据主导地位,那软舌要躲,他便纠缠,要进攻,他便承受,相互吞咽着对方的口水。
一吻毕,两人都在摄入新鲜空气,心跳才平复下来。
乔西莫还在喘着气,眼睛有些湿润,大约是刚才被舌尖顶到了根部刺激的,“我去学习过了,恋人间会做的事,牵手,亲吻,你都喜欢吗?”
闻安书感觉心头被金黄色的光芒填满,温暖又柔软。
拥抱的冲动比做爱更甚,所以他紧紧抱住乔西莫。
乔西莫有时候是真的不懂,要你说了才能懂,但他会很认真地去学,他从不说自己下了多少功夫,只会满怀期待地看着你,问你“你喜欢吗?”
乔西莫没有推开闻安书,任由闻安书一步步踏入他的区域。
闻安书坦诚道:“喜欢。你呢?你不是不喜欢被人碰吗?”
他追了乔西莫一年,在一起半年,都没能触碰到乔西莫的一丝肌肤。
乔西莫说:“我不知道,这种感觉很奇怪,我以前从来没有过。他们都说恋人之间亲吻拥抱做爱是享受,我想我会慢慢喜欢上吧。因为我们是恋人。还有其他的我们慢慢试。”
闻安书试图找到乔西莫不乐意的痕迹,但他没有。
所以乔西莫也是真的想和我走下去的。
闻安书的心头涨涨酥酥的,宛若雨后天晴,阴霾一扫而净。
“那么要试试做爱吗乔西莫?”
闻安书诚挚地邀请乔西莫加入他的恋爱游戏,这个游戏他玩过,他知道好玩,想让乔西莫也一起快乐。
这个时刻他真的就是单纯的这样想,几乎不掺杂肉欲,尽管他性器还硬着。
乔西莫的视线在他下身,答非所问,“你硬了。”
说完便跪下身去,用手拉下闻安书宽松的休闲裤头,再拉下内裤,使得闻安书坚挺的性器弹出,打在他脸上,他将整根掏出来,用修长的手指扶住柱身,张口舔了上去。
闻安书狠狠吞了一口口水,鼻孔都因为激动翕张,鼻尖泌出一层薄汗。天气明明一点儿也不炎热。
乔西莫一边观察他的反应,一边用舌头舔弄顶端,试图钻进马眼,再沿着冠状沟刮扫,或吸或吮,或轻或重,十分认真。
闻安书脑子涨得无法思考,感觉全身的血液直冲往一个点集中,刺激那根不听使唤自顾自抬头的性器越胀越粗长,顶端也泌出透明的腺液。
救命??!
老天。
人一天不能被连续刺激三次这个道理你到底懂不懂啊!!!
被喜欢的人口交,这种视觉冲击实在过于强烈。
心理的满足感远大于肉体的满足感。
然而,乔西莫的所谓学习,只是依葫芦画瓢学个样,实际上他对性爱一窍不通。
乔西莫要吞下整根性器时,差点毁了闻安书打算用上一生的性福工具。
闻安书疼得直往后缩,乔西莫舔舔嘴角,很是不解。
“疼。牙齿要收一下,用嘴唇裹住。”闻安书笑出声来。
乔西莫也尴尬笑笑。
他们之前无形的隔阂与尴尬,在这一声笑中被打破。闻安书的紧张得到缓解,心里轻松了些。
乔西莫从善如流,再次将尺寸不匹配的肉棒纳入温暖的口腔中,以模拟性交的吸纳和吞吐。
他略微冰凉的手指也在伺候着柱身根部,撸动,不知觉地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很享受的样子。但闻安书知道那只是认真。
照这个节奏下去,要被口射很难。
……然后闻安书就射了。
不,不是!
他慌乱地想解释自己并不是那么快,他忍了很久。可乔西莫开心到笑到眼角,炫耀成果般将嘴里的精液吞下,再伸出舌头舔干净嘴唇四周的残留,他又觉得这也没什么。下次表现好点就行。
乔西莫早就让他的心发情狂乱,只不过在这一刻集中爆发而已。
乔西莫接着又问,“你想肏我吗?”
闻安书还在高潮中,闻言仍觉恍惚,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中,因为求而不得太久,禁欲太长时间,所以产生了幻触、幻听和幻觉。
乔西莫怎么做到一本正经说这种话的?他一点儿也不害羞吗?
在闻安书的设想中,他们会在一个更为浪漫的时间与地点,做一次此生最为难忘的爱。
在遇到乔西莫之前,闻安书习惯生活有条有理,将事事都规划得清晰明了,他不喜欢临时起意,计划有变,但他又并不怎么有仪式感,说白了,是因为他事业心太强。不是说他不爱自己,他对自己很用心,他的作息健康,每周三次锻炼身体,从不吃垃圾食品,什么都用最好的,他要在将来接手公司,坐拥父辈打下的商业帝国,活得长长久久。
打破他多次安排的,首先是方启宁,这人存在的终极目的就是破坏他的幸福,是他的祸星,每每遇见都令他极其心力交瘁,现在眼不见为净,已经不算太糟糕。
然后是乔西莫,这颗则是他的福星。
闻安书在未来的计划中,将偶然邂逅并疯狂爱上的乔西莫安插在各个角落,一路排到白头,埋进同一个坟墓。
正如闻安书会将一腔热血和爱意倾注在生活每个时刻,撒遍每个角落。
他说到做到,不遗余力地管着乔西莫,不让他熬夜。
乔西莫挑食,闻安书发现什么好吃的就带他去吃,不爱去的话,闻安书就给他打包回来,还亲自去培训班学厨艺,自己做,以变态的标准完成“标准化流程”,因为假期在家乔西莫不喜生人。
闻安书也看乔西莫常看的书,想多找些话题聊,但他们的知识多少有些技术壁垒,实在太高深,便只好放弃。
乔西莫作息紊乱,闻安书投资开发一款产品,可以随时监测用户身体健康,按时提醒吃饭,睡觉,运动等,长时间没有回应或者使用者发生意外,还可以自动通知紧急联系人。这类产品现在市场上也有,但功能多有限制,闻安书还是想自己试试。最好是能和手表接合到一起,因为乔西莫对手表情有独钟。
乔西莫通过同事知道这个项目,给同事提供技术支持,最终闻安书亲自送给乔西莫的礼物,竟是由乔西莫亲自设计的。
闻安书满怀期待,乔西莫收到礼物则很是疑惑,理清前因后果之后,两人同时爆发出笑声。
闻安书想起《项链》。
乔西莫心疼他的投入,“你干嘛让中间商赚那么大的差价呢,多可惜呀……”
“反正咱家的钱拿去打水漂都溅不起一滴水花,多着呢。”
闻安书想,人生本就变幻多端,有时随意一点也能有不一样的体验,重要的是,这是乔西莫的步调,他所爱的人选择的道路,盼着同他一起领略沿途风景,他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电视节目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结束,没了声音,宽敞而温馨的卧室里暧昧声响却不停,掩盖世间其他喧嚣。
闻安书,乔西莫,他们第一次对对方的身体进行探索。
闻安书记不得所有细节,却对感受十分深刻。乔西莫表面冷静,实则不安的颤抖的幅度同样在他记忆里扎根。
乔西莫对侵入式的亲密接触有所期待,但更多的是忐忑和紧张。
闻安书缓慢而有耐心地帮乔西莫扩张,舔舐爱人的每一处肌肤,不是雨打芭蕉转瞬即离,而是露珠划过叶枝,再坠入地面,与泥土化为一体的融合。
性器填满乔西莫紧致炙热的肠道的那一刻,闻安书发出满足的呼吸。
他觉得被填满的其实是自己的心。乔西莫则像一团高温之下不断膨胀的气体,烧得他胸口涨满,手臂便自然打开,自动缠上乔西莫;又像一渠清澈的溪水,半路用一只筛子将闻安书拦住,将他荡涤数遍,只剩下一颗渴望靠近的心脏,再将他打捞上岸。
他们身体紧靠,肉体结合,从而催化一种神奇的化学反应,那就是肉体作为反应物融化了消失了,生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蓬勃的爱意。
比起肉体的碰撞抽插,闻安书反而对脑子里浮现出的意象印象更为深刻,感受还抹淡了感官的记忆。
乔西莫也只是看起来胆大包天,企图色诱,但每次闻安书稍微用点力冲撞,他都不太能受得住,就像是怕机器被过度使用会损坏那般小心。
可即便害怕,乔西莫也没有将拒绝说出口,而是接纳闻安书的横冲直撞和掠夺无度,并且诚实地展露出自己的青涩和高潮。
闻安书记得乔西莫的勇敢,并且感谢这份勇敢。
第一次闻安书没太能控制得住自己,压着人多求欢了几次,折磨得乔西莫到最后都没力气撑起身子,任由他抱着肏弄,后穴被肏得艳红微肿,湿润淫靡,与他有着干净眼神的脸庞格格不入,反更激起人的施虐欲,弄脏他,占有他,标记他。
闻安书的准备工作做得很充分,没有弄伤人,只是让人累得发软罢了。
结束之后,乔西莫第一次与闻安书睡在同一张床上。也是这次之后,乔西莫就再也没留在小房间里谁,他们默契地都不说。
乔西莫似乎陷入了某种遥远的遐思,他突然说,“你喜欢。”
闻安书觉得乔西莫这话很多余,不知道是哪个时刻让他突发奇想,并且笃定不已,或许他正处于不安状态,需要安抚。
闻安书便抱着人轻轻地抚摸,唇瓣轻轻磨过爱人的脸庞,碰着饱满的耳垂,柔声道:“对呀,我喜欢,喜欢你主动爱我的样子,那么你呢,你也喜欢吗?是不是很疼?”
“嗯。不疼,很舒服。我也,喜欢。”乔西莫将头埋在枕头上,好像是累坏了,说话的语调和节奏都有点怪怪的,如果不是知道他做爱时叫哑了嗓子,闻安书会怀疑他是在压抑着在哭泣。
“我做得好吗?”乔西莫问。
“嗯,你做得很好。你很勇敢地踏出很大一步,谢谢你。”
勇敢不是不怕,而是尽管害怕,却依旧前往。
闻安书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怀里的人干爽的发顶。
他知道的,乔西莫毅然走向了他。
气氛温馨,他们静静地躺在床上,依偎在一起。
乔西莫脑袋靠在闻安书胸膛,含情呼唤一声闻安书,像在抚摸一朵开得正艳的花。
“闻安书。”
“嗯?”
“我想讲个故事给你听。”
“好啊。”闻安书很是不解,却还是欣然同意。
乔西莫开始娓娓道来。
他听过一个神话故事。
说,有一个人类被恶魔杀死,又被恶魔复活,活着的代价就是与恶魔共用一个灵魂一具躯体。人类想要再见自己的爱人,便同意了恶魔的条件。
人类的爱人是最强大的伏魔者,拥有杀死恶魔的力量。恶魔确信拥有人类的灵魂后,就可以作为免死金牌去跟伏魔者谈判,留自己一条性命。甚至是保护自己不被其他伏魔者杀死。
恶魔是由人类堕落而成的,它复活人类的目的很简单,只是为了存活更长时间。它们活着的目的就是活着。
等到人类终于见到爱人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久到他的灵魂早已同恶魔的融合在一起。而唯一不变的,是爱伏魔者的那颗心。
伏魔者仁慈地等恶魔说完遗言,再给它个痛快。人类用恶魔的嘴说,我是你的爱人。恶魔也透过人类的灵魂得意洋洋地说,你杀我,你的爱人也会死透的!
伏魔者那双可以看清魂灵的眼睛,看到人类的灵魂早已同恶魔的交织融合,难掩悲伤哀。
他不能接受爱人堕落成恶魔的事实,更不能违背自己放过恶魔的原则。
他说,我的爱人早就死了,是被恶魔杀死的。
于是他一剑刺穿恶魔的心脏,人类的灵魂也同时消散。
乔西莫讲到这里就停了下来。
闻安书问:“……然后呢?”
“这就是结局。你认为结局该如何?”
“如果我是伏魔人,大概也会因为亲手杀死爱人而悔恨不已,化出心魔,最终在变成恶魔前将伏魔剑刺向自己的心脏吧。”
乔西莫却不喜欢他这个回答,“你的结局不好,伏魔者没有犯错,他该忘记人类好好活着。人类既然被杀死,就不应再贪婪地重生。既然重生成为恶魔,就不应再去奢求人类的爱情,而是断了与伏魔者相见的念头。”
乔西莫义正言辞地批判着故事人物的价值观,情绪浓烈,让闻安书有些吃惊。
闻安书也不反驳,只是提供一个新角度,“既然结局可以选,为什么开始不可以更改呢?或许人类可以在恶魔杀死之前伏魔者就将恶魔杀死,或许恶魔也不必被杀死。不过怎么突然想跟我说这些呢?”
“或许吧。以前我不知道爱是什么样的,无法理解人类的选择,现在想来,或许爱一个人会让人变得不像自己。不是恶魔企图夺走人类的灵魂,而是自人类的灵魂深处滋生了恶魔。因为爱与怕同时存在。爱是付出,怕是索取,爱是无私,怕是自私,爱是稳固,怕是坍缩。一旦基于怕浇筑地基,整栋建筑都会随时倒塌。我还是不懂,爱如何才能长长久久。”
闻安书有时无法理解乔西莫突如其来的哲学思路,不是说不正确,而是太拧巴。在他看来,很多事根本无需弯弯绕绕,乔西莫却能联想到一大堆有的没的耗费心神。
像这个问题,其实根本也不成问题,在一起就享受每一天,当下才是唯一抓得住的,实在合不来就分手。或者说在这个问题里,名为“爱”的情感甚至不是最重要的东西。
爱不单是一个人的事,因为它会涉及对另一个人的情感投入,它会让一个人想要去了解对方,关心对方,体验对方的感受。
爱更不是空想与忧虑,而是果断的承诺、持续的行动。当一个人决定爱令一个人时就会去爱他,一直爱下去,爱在行动中延续。
爱就在当下,模糊在遥远的未来。
担忧爱在关系里会崩塌,就像担忧人终有一死。怕死那也不能不活了呀,生命的意义在于体验,爱的意义在于感受。
乔西莫封闭着他的内心,他不轻易打开的心门比他的房门更难进。
所以其实乔西莫还是没能完全交付信任,才会有这样的疑虑。
想明白这个事实,其实很令人难过,但比起当初的天堑,他们现在隔着一道心门,而乔西莫准备要朝他打开,这又是件令人振奋的事。
闻安书回:“我曾经看一句话,它令我印象深刻:思维是创造性的。怕吸引相似的能量。爱无处不在。我的理解是,当你决定爱我时,你便拥有了爱,当你在爱我时,也会吸引很多很多爱我的能量,你便能一直爱我。当然换个主语,我也是这样对你的。所以不用担心恶魔的干扰,它会被你所拥有的爱的能量隔绝屏蔽。你依旧是伏魔者最好的人类爱人,不会化身成为恶魔,导致伏魔者面临前所未有的困难抉择。乔西莫,犹豫和恐惧会使你不敢行动,而爱在行动中。你要相信你自己,更要相信我。”
勇敢不是一次性的,要一直勇敢。爱也要一直行动,不要踌躇,不要怀疑,不要停下。
乔西莫呢喃,“爱在行动中……”
他坐起身来,只看着闻安书很认真地说:“其实我披上了人类的外壳,或许很快就会变成恶魔。”
这听起来好像他的免责声明,言下之意是,有一天他终会犯错,那是他的恶魔本性使然。
若闻安书喜欢乔西莫,就要连罪恶的那部分也一并喜欢,往后没有后悔可言。
闻安书很不喜欢这样的设想。
乔西莫品行端正,无不良嗜好,无犯罪记录,闻安书实在想不到恶魔跟他能扯上什么关系。
不会真的是因为做爱做过头了,导致乔西莫开始自我怀疑,自我否定,形成做爱后抑郁综合征吧?
闻安书问:“你要谋财害命啊?”
乔西莫摇头。
“那你怎么自私怎么恶魔?”
乔西莫沉默片刻,没有回答。
但紧接着乔西莫又说:“因为贪恋你的爱,舍不得放手,才赖在你身边……你会怕我吗?”
啊?
闻安书不太确定地问,“你这是在告白……吗?”他不好意思地挠挠鼻子,嘴巴抿起勾出两个小括弧,很是得意,带点克制,藏不住打趣,“好新颖的角度啊。”
乔西莫也不太确定,“这算告白吗?我只是想对你说,我担心自己不如你想象中的那么好,因为我本身就是……”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沿用方才的说法,“一颗恶魔的心脏。”
“那我就是撒旦,没差。”闻安书大方地揽下更大的罪名。
乔西莫终于笑了,就像在说,胡扯。
闻安书继续说道:“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没几个人的内心经过盘剥后还经得起看,人性向来如此,我也是个很自私的人,只是在你面前看起来是个还行的人,在外面客户都还骂我奸商呢。那你要嫌弃我啦?”
乔西莫闷笑出声,“才不会。”
“那不就得了。你只需要爱我就够了,时间会告诉你答案的。”
闻安书也笑了,转移注意力的目的达到,乔西莫开心了,这就足够了。
不久之后,当闻安书遇到伏魔者的难题时,他终于明白乔西莫说的话并不是免责声明,而是为将来必然会闯出的祸害提前道歉,以及为看一出主角不知道自己是小丑还兴致勃勃演出的滑稽戏而买的门票。
他们都只是爱的初学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擅长去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