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间的民宅十分干燥,而近年来的冷冬更是少雨雪,巢县民居除了两条主街是砖瓦结构,其他的民宅大都是茅草全木结构。即便是那些砖瓦结构的富户宅邸,梁架和瓦底也都是木头的。不仅巢县,大华各地大都是如此。
风助火势,仿佛是因为码头方向传来的热风,城中被神龙炮点起的火头一发不可收拾,热风呼啦啦一过,全城顿时满是火光和浓烟。火势越大风也越大,热浪四处席卷,噼啪爆裂的干燥房木爆出大蓬的火星随风卷走。满城绝望的兵士在四处飞卷的火星中如热锅上的蚂蚁,炙热、焦臭、爆炸,全城都能听到恐惧的呼号。
东门内城下,张献忠被亲卫队团团护卫在城门左近,这里有一片空旷之地,同时又有高城的护卫可以阻挡炮弹,正是安全之地。一些可能引来大火的低矮城关草房,已经被士兵快速推倒,清理出更大的地方。
铁青着脸,张献忠看着满城的火光,耳中听着无数的惨叫悲嚎,终于意识到形式的严峻。但是,多年提着脑袋杀一个赚一个的玩命生活,此时反而激发起他狠辣的本色。只是,头顶的爆炸如雨点般,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不时有碎石灰屑纷飞而下,哪里能够发号施令稳住阵脚。此时,已经有大批陷入混乱失去指挥的乱兵从城中涌来,想是要离开这个已经变成火海的绝望之地,而城门近旁的张献忠首当其冲。亲卫队连忙列队阻挡,腾起一片刀光,斩杀了一批乱兵,可是,不远处又是一阵喧闹呼喊,黑压压如同洪流般的乱兵出现在视野,顿时,亲卫队和张献忠的脸色都变了。身为曾经镇压过无数次兵乱、屠城无数的他们,自然知道如果无法压住乱兵会有什么后果。
正在这时,头顶的爆炸声忽然停了下来,城外的炮击忽然停止了。
张献忠大喜,急令周围渐渐聚拢的将官们掌控部队,但有稍言不从者杀无赦。
逼得人发疯的死亡啸叫忽然停止,凶神恶煞般的亲卫队刀光闪耀,军官们竭斯底里的呼喊下,城内的局面渐渐控制下来。
城外,卓不凡站在土坡上,默默看着远处地狱火海般的巢县默默不语,耳中,那遥远城中的惨叫悲嚎如同炼狱中的呼喊一般,让人不寒而栗,那是数万人陷入绝望的呼喊啊。
白冰策马从中路匆匆赶回,在卓不凡身边一个急停,勒住腾起的马儿焦急问到:“将军,为何下令停止炮击?”
卓不凡一愣,倒是被问住了,犹豫了一下,说到:“终究,不要赶尽杀绝的好。”
白冰当时就急了,连忙跃下马来,拉住卓不凡坐骑缰绳急切说到:“全城大火敌军混乱,正是火上浇油的好时机。现在敌人元气未伤,只需封住三门,炮火反复轰击,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再也没有反抗之力。”
卓不凡苦笑了一下,轻声叹道:“这些,可不是鞑子兵。”
白冰被卓不凡没来由的话弄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卓不凡这是心生不忍了。忍住心中的焦急,白冰也意识到,不管卓不凡已经体现出多么的不可思议的能力,他终究还是一个没有真正打过几仗的年轻人。面对鞑子没有什么顾虑,歼灭李闯王一万步兵那是必须为之,击溃西域兵马愤而屠城那是丧失理智。而现在,面对生杀在于自己一念间,似乎可杀可不杀的时候,就显现出情理当中的犹豫。
可是,战争如何可以有妇人之仁,一念之差就可能满盘皆输,说起来未免有些残酷,战场上,单从战斗胜负本身来说,只要对手没有放下武器,最好的选择就是杀了他。
“将军,妇人之仁不可有!敌军元气未伤,加上困兽犹斗有了拼出死地的斗志,此时,万万不能犹豫啊!”,白冰大声喝道。
周围的亲卫门面面相觑,按照一般的常识,下属如此喝问统帅是很不恰当地事情,一般人都不会高兴,影响上下级的感情是肯定的。可是,卓不凡却并没有任何气恼的表现,却是苦笑着摇摇头,显然依然难以做出决断。
忽然,远处的城门有了动静,原本形成一条黑色屏障般挡住城中火焰的城墙仿佛突现一个缺口。
“不好!”,白冰跃上马,眺望着远处的动静。
那缺口处的火光随即又消失了,可是,却是被人流阻断。有如蚁群般冲出的士兵发出震天的怒吼从打开的城门冲将出来,那吼声如潮人如潮,不管不顾,直向这边冲了过来。
白冰策马急速向中路一营冲去,大声喝令下,神龙军一营排成了三排高中低远程狙击队形,做好了狙击的准备。卓不凡依然没有下令开炮,白冰虽然心中焦急,但是没有卓不凡的命令也是不能擅自开炮。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犀利的单兵远程火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