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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他十分看重这次考试,还不至于因厌恶自己而意气用事。
原以为像玉浮这样的仙山,已算是少有红尘渐染的化外之境了。没想到愈往西行去,愈使人觉得——其实玉浮亦与尘世无二,唯有这彻底不见人迹的荒域,才是天地本真模样。
所有植物似乎都因不必惧怕人的骚扰而疯狂生长。有些林子可以密到无从下脚,有些树可以高到望不见顶。
奇花异卉迷君眼,陡崖乱石阻人行。
有一种面盆大的多瓣香花,随着观察角度不同,会呈现出不同的颜色。尤道漓为此回头看了好几眼,结果是有整整半个时辰视物不清,拽着谢瞻白的衣角才能勉强前行。
有一种散播恶臭的青草,总在无风时妖娆地扭动。若从东面靠近它,它便立刻将你缠住,而且刀剑不摧。若从西面砍下去,它马上萎堕成一滩绿水。
有时候天空会迅速暗下来,好像大片乌云遮住了太阳,抬头一看,却是一条大鱼的影子扭了个身,从云间穿过;如梦幻一般,让人觉得绮丽又悚然。
有时候跟前会突然裂开一道沟,沟里瞬间长出许多菇,好像正是这些蘑菇的迅猛生长撑裂了大地。
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没名字。没名字,没记载,没有书能告知谢、尤该如何面对眼前的威胁,只能随机应变。
累。
白天累,晚上找歇脚的地方更累。两人通常是先觅一个地势较高的小山头,然后跟生命力旺盛的花草树木们搏斗一番,直到锄出一小块秃土,才背靠背地坐下。
行了七日之后,谢瞻白和尤道漓二人都略微挂了彩。
这天凌晨,他俩御剑并行,往脚下一看,只见一个形似大螟蛉的土丘,于是齐齐下冲,按落在一棵青紫色的矮树旁。
“这就是螟蛉角吧?”尤道漓掏出地图,正着看反着看,又御剑腾起忽上忽下,比对一番之后,才确定两人已近终点。
谢瞻白往西北方向一指,道:“崇吾山。”
那山看着不大起眼,比想象中矮不少。不过顶上隐约冒着青烟,想来必有灵物居住。所谓灵物,就是蛮蛮鸟了。
让人感到有几分安慰的是,螟蛉角四周仅有些无毒的小草和紫花。若非草色偏蓝,青山冒烟,紫花似海,这里倒有几分像玉浮附近的马蹄丘。
几日前,尤道漓脖子上长了一些疹子,目前已大抵痊愈,但暂时留下了殷红的瘢痕。因天还未大亮,谢瞻白回头瞥见暗疤,误以为尤道漓脖子上有鲜血渗出,情急之下用两指托起她的下巴仔细瞧了瞧,结果惹得尤道漓惊呼一声。
“啊!……”尤道漓连退两步,一是不习惯被男子这样触碰,二是羞于让谢瞻白看清自己的疹瘢。
也许是连日来背靠背休憩的习惯,使谢瞻白在一时之间忘记了男女之嫌。他面带歉意地收了手,并从怀中取出一小瓶药膏,道:“也不知你是痒是痛,不如涂点清热消炎的外药,或许会舒服些。”
“不用不用。”尤道漓红着脸道,“不痛也不痒,已经好了,没、没什么感觉。”
谢瞻白看她害羞的模样,不知为何竟有些开怀。他笑了一下,对眼前人说:“崇吾山须臾可至,打双蛮鸟也不急于一时。这些天赶路赶得你我都乏,不如歇息两日再去应考吧。”
尤道漓正有此意,“嗯”了一声后,便倚着矮树坐下了。
谢瞻白见状,也步至树荫下,坐在了尤道漓身侧。
轻柔的凉风好似有意抚着二人,使紧绷的神经趋于舒缓,肩背上的酸痛也渐渐消弭。从晨曦微露到金阳当空,清风送来的花香几经变换,嗅得人通体舒畅。
放眼望去,紫色的花海起伏如浪,间或有几只彩鸟于其上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