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们在火场内找寻铭牌,果真找到了宁州铁骑十几块铭牌,一块一块地辨认,可看到其中一块时,那名负责检查铭牌的将士微微一怔,那是王爷铭牌,为何落在火场里?
“是谁的?”谢珏轻声问,火势虽是扑灭,周围仍是炎热至极,将士们大汗淋漓,拿着身份牌的小兵早就热汗一身,如今寒风吹过更是脊骨冰冷,他快步到了谢珏面前,恭恭敬敬地把谢珏的身份牌还给了他,“王爷,是您的……”
谢珏浑身僵硬,分明是热浪滚烫,他的血液却像在北蛮的冬天冻成了冰,他抬手接过那块小小的……只有死亡时会从将士们身上掉落的身份铭牌。
那铁制的身份牌被水浇过,余温宛若人的体温,这块身份牌被挂在小小的银制项链上,垂在胸前。在夜深人静时曾在他的胸前一晃一晃地滑动,而他情动时也曾咬过这块小小的铁片,那是他们在黑暗中最隐晦的感情宣泄与交融。
这是戴在方楚宁身上,属于他的身份牌。
而方楚宁的那一块,在他的胸前,最贴近心脏的地方,浸染着他的气息与体温。
“在哪捡到的。”谢珏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尽管他心里早成一片荒芜,血流成河,可在将士面前,他仍是那个风云不动于色的雁王殿下,是他们的主心骨。
将士们在殿中捡起铭牌,全部汇总在一起,其实也不确定在哪儿捡到的,谢珏目光扫过殿内那一具一具被烧成焦尸。人在山盟海誓时总喜欢说,就算你烧成灰,我也能认出来。可事实上,不需要烧成灰,在大火里被烧成焦尸就很难辨认,他根本不知道哪一个是方楚宁。
谢珏缓慢地走到一具焦尸前,强迫自己去辨认,是他吗?
身上的衣裳早就被烧干净,尸体焦化,漆黑如木炭,面容只剩下骷髅形状,很难想像生前妖冶风华的脸,死后会是这样的。
不是,不是他!
绝对不是!
谢珏耳边听不到将士们的呼喊,又走到一具看起来明显比其余人都要长的尸骨旁边。
阿宁,是你吗?
你是重伤,被人丢进火场,还是被火舌卷进去的,大火烧在身上时,疼吗?那些浓烟滚进咽喉时,疼吗?
不,这不是你!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要见的是完整的尸体,不是这样焦化的尸体,他不承认,只要他不认,阿宁就活着。
谢珏决然转身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出朝阳殿,这座宫殿没有葬送他的将军,就算他的身份牌落在火场里,他也不在这座朝阳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