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那位焕二爷秦焕,就叫顾妙儿厌恶,要是舅舅在跟前,她定是要同舅舅告上一状,偏她这会儿也见不着舅舅了,更别提在舅舅跟前告状。
桃红劝了姑娘几句,就yu出门,待到庄子门口,眼见着有守门的婆子过来相拦,到叫她心下诧异,慌忙拿出碎银子塞了过去,小声和气道,“劳烦则个,我们姑娘ai吃天香楼的糕点,我这去买些,可容方便?”
婆子原是摆着几分架子,见着递过来的碎银子便眼前一亮,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见没人看着这边,迅速地伸手将碎银子拿了收在袖子里,下巴就往外头一抬,“姑娘可早些回来,别在外头耽搁了。”
“多谢嬷嬷,”桃红松了口气,赶紧就往外走,“回头我给嬷嬷也带些。”
那婆子就将门关上,好似并未有人出去一样,回头就见那顾姑娘的另一个丫鬟也出了来,那面上不免就露了几分欢喜出来,待得那银红到了跟前,她便问道,“姑娘可是出去替你们姑娘办事?”
银红不似桃红那般自然,她打小就在国公府里,晓事了后就伺候府里的爷们,也未真正同人打过正经的交道,被婆子这么一问,她好似面上被火烧着一样的烫,慌忙地点头,“对对,就是的,是替我们姑娘办事,劳烦嬷嬷开个门。”
婆子见她不似桃红那般识趣,便微冷了脸,“姑娘可知,我们爷可吩咐了,不叫人轻意出入这个庄子,要是老婆子叫姑娘出去,我们爷怪罪下来,老婆子可吃罪不起。”
银红立时就慌了,“啊?”
她是实诚人,半天才反应过来,到满含歉意地同那婆子道,“是我不曾细思量,差点连累了嬷嬷,对不住。”
婆子还当她真明白了,岂料,那银红竟是转身回去了,到叫那婆子瞪大了眼睛,一口气梗在x口,这进也不是出也不是的。
银红觉得姑娘能将事儿交待给自己,便是拿自己当心腹的意思,眼见着那婆子就守在门口,丝毫不肯相让,她觉着这事儿棘手得很,心里想着叫姑娘过来,好叫这婆子开了门——偏她觉得这事儿她办不好,定会叫姑娘觉着她不中用,况用桃红b较着,更叫她心里发急,恨不得自个儿有那等隐身术,好叫自个儿出了那门才好。
顾妙儿在屋里待不住,从屋里出来,这庄子上的丫鬟不近前伺候,她贴身伺候的也就桃红跟银红,待她出来,外头有些yan光,到叫她眼前亮了一亮,不免就想坐在花架下,才走了几步,就见银红坐在廊下,一副苦恼的样子,到叫她失笑,扬声唤了,“银红。”
银红正兀自苦恼着怎么将姑娘交待的事给办好了,也叫自个儿在姑娘跟前露脸,一时未想出个办法来,听到姑娘唤她,还有些迟疑地朝声音来处望去,竟见着姑娘站在花架上笑盈盈地看着她,当下便拎起裙摆朝姑娘那处走去,“姑娘,怎的出来了?”
顾妙儿不问她为何坐在此处,下巴点了点这处花架,“花儿开得正好,我出来看看。”
银红可不觉着这花好,无非是有些雅致,国公府里头甚么没有,这一座小小的庄子,哪里就能叫她看在眼里,不过,她到不会驳姑娘的话,“婢子瞧着这庄子到是雅致,同小阁老到是极衬的。”
顾妙儿轻哂一笑,“身边要是没有碎银子,且去我屋里拿上一些便是了,你的月例,到时叫桃红给你。”
银红脸一红,从国公府里出来,身无长物,便是有些t己,都贴给了亲娘嫂子,她身上也仅仅一些四季衣裳,还有些仅仅能装饰脸面的首饰,便是这些四季衣裳里面也有些穿不上身的,先前还好穿,现下儿是不好穿的了,她身份可不一样了,不能再似先前那般穿着了。姑娘这般待她,她自是脸皮薄的,忙摆手,“婢子能跟着姑娘,已然是婢子的……”
顾妙儿被秦霜教导过,也晓得一点本事儿,哪怕只学了个皮毛,也够她用了,“浑说,你同桃红一样儿伺候我,桃红有的,你也有,只桃红跟在我身边多年,总归你要听她的,她呀x子阔朗,也是好相处的,你多叫声姐姐,她就待你好了。”
银红听得十分窝心,就盼着自个儿同桃红一样得姑娘看重,忙表诚心道,“姑娘的话,婢子知道了,婢子定会同桃红姐姐一道儿jg心伺候姑娘的。”
顾妙儿摆摆手,“去吧,去取些碎银子放身上,该花的时候就花些,别拘着一点儿都不花,有些事呀就得费银子才能办得成。”
银红听着眼睛都亮了,连忙一拍脑袋,“姑娘说得极是,婢子现下儿有主意了。”
顾妙儿就由着她去,自个儿则坐在花架子下闻闻花香,听听鸟语,不想旁的事儿,便觉得清静许多。
银红方才手头拮据,拿不出碎银子来打点人,这会儿从姑娘处拿了碎银子,便将背挺直了,待得到那婆子近处,她就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边上,见没有人过来,就朝着那婆子笑得极为和气,“嬷嬷,劳烦嬷嬷则个,我待出去家里瞧瞧,劳烦嬷嬷使个方便?”
她说话的时候,手藏在袖子里,慢慢地就着袖子遮掩去碰了婆子的手。
婆子的手指触到碎银子,心下十分满意,赶紧就着袖子的遮掩就将碎银子收起来了,“哪里的话,姑娘说得客气了,我这便开门,好叫姑娘家里走上一趟。”
银红缩回手,掩了袖子笑道,“还劳嬷嬷。”
婆子收了两回碎银子,十分知足,便有些拿大起来,“银红姑娘,不是老婆子我多嘴呀,这出门行事呀,还得是要知情识情些。”
银红笑着轻应了,待人出了门,面上就有几分不好看,她在国公府里头,好歹是伺候爷们的,寻常人还不敢瞧不上她的,她实是受不得那般苦处,到觉得身上样样儿都苦——真从国公府里出来了,做个寻常的丫鬟,也是这般的苦处,是心上的苦处,“待得我们姑娘成了婚……”
姑娘成了婚,就是当朝的阁老夫人,她是姑娘身边的人,谁还敢瞧不上她?今儿这花出去的碎银子,明儿可要成倍的叫人吐出来不可!
婆子可不知道她的心思,兀自掂量着这到手的碎银子,觉得着今儿是财神眷顾了。
桃红出了门后,原想着去寻梁明珠,可此处到书院也远了些,不若就寻到榆树胡同,紧紧盯着院门,好一会儿,才见着那院门被打开,远远地瞧见那出来的是吉祥,不由得深呼x1一下,才大着胆子上前,“吉祥?”
吉祥这几日颇有些春风得意,在温太太李氏跟前卖了好,就得了温太太李氏的赏,偏公子这两日有些不对,情绪上有些不好,到不见公子在太太跟前露出来,他实是知的,到不知公子怎般这么行事,那梁姑娘是甚么样儿的人物,岂是表姑娘能及得上的?
还是太太说得对,叫表姑娘往高门大户里嫁,将来呀,也好扶持公子,嫡嫡亲亲的舅家,舅家表哥,g什么非得做亲,还不若各自欢喜呢——这瞧见了桃红,他眼睛一眯,到朝着桃红深深一揖,笑眯眯地问道,“桃红姐姐,今儿怎的就过来了?可是表姑娘让你过来给我们太太见安?”
“表公子可在?”桃红瞧不上他的作派,稍稍侧过身,“我同表公子有些话要说,可否叫表公子出来一见?”
吉祥见状,在心里哼了一声,当着她的面,叹了口气,“桃红姐姐,表姑娘待公子的情意,我是知的,可这会儿太太在,因着公子让表姑娘住在这院子的事,给太太好一顿训斥,我一个做下人的,也只是公子给了点脸面,现下儿还能站在你跟前,若不然,早叫太太打发出来了,恐怕也见不着桃红姐姐你了。”
桃红见他卖惨,也跟着微微叹口气,一副不yu再为难他的态度,“既然这样了,那我便回去了,姑娘交待我的事也就算了,省得再叫你吃舅太太的排喧。”
吉祥闻言,晓得自己做戏太过,忙拦在她跟前,“哎,桃红姐姐,是我说错话了,是我说错话了,你饶了我则个。”
桃红摇头,“姑娘现下儿住在城外三里坡的庄子上,心里记挂着舅老爷与舅太太呢,若是舅太太腾出空出来,也可往庄子上小住几日,我们姑娘那是再高兴不过了。”
吉祥一听,就生怕这话传到公子耳里,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边上,见无人注意自己这边,到立马就应了,“也成,我把这话说到太太跟前。”
桃红笑着道,“那便多谢你了。”
吉祥还想去拉她的手,到叫她躲开了,心里不由暗骂她不识抬举,拿着表姑娘的消息,他实是不敢说到温太太李氏跟前,更不能说到公子跟前,公子这会儿念书,就怕分心——不光老爷同太太瞪着公子高中,他一个做小厮的也是盼着公子有好前程,表姑娘又能有甚么?“桃红姐姐这便走了吗?”
桃红睃了他一眼,面上笑意不减,“你也是见过梁姑娘了?我们姑娘还未见过呢,都是姑娘家的,也不知道我们姑娘能否见梁姑娘一面?”
吉祥面上一滞,很快就反应过来,讪讪道,“梁姑娘同我们公子的婚事定了,可还未嫁过来,待婚事成了,表姑娘就能过来拜见这位表嫂了。”
桃红冷笑,“你们公子只光记着梁姑娘了,不念我们表姑娘了?”
吉祥心下觉着不能将表姑娘得罪狠了,表姑娘这是要嫁入英国公府,到时候再有英国公府那样的助力,公子何愁前程呢,连忙赔着笑道,“都哪里的话,这婚姻之事都是老爷同太太作主,公子呢素来是个孝顺的,便是……”
他叹口气,又接着道,“桃红姐姐,我们公子素来就只盼着表姑娘好的,表姑娘现下儿也不知如何了,你且与我说说表姑娘的事,我也好同公子说上一说,也好叫公子心里宽慰几分。”
桃红故意道,“我们姑娘不日就要嫁给小阁老,将来便是梁明珠嫡亲的舅母了。”
吉祥面露疑惑,还想拉着桃红说个明白,只桃红哪里还会再理他。他想了下,往回走了几步,待要抬头敲门,手刚抬起来便放下了,转身便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桃红是先走了几步,就在角落里一躲,眼见着吉祥这般行事,心下有点担忧,生怕话传不到梁明珠那处,又不敢跟在吉祥后面,只得慢慢儿地回了城外庄子上。
吉祥这边到糊涂着呢,先头表姑娘这亲事定的全京城都知晓了,如今这就要换人了?换的人还不是旁人,换的还是梁姑娘的舅舅,真让他都觉着这事上是不是他自个儿耳朵不好使给听岔了,府里头可未听说过一星半点,到只晓得那位小阁老要成亲之事。梁姑娘是未来主母,他自是要将要这事儿说与梁姑娘一听,也省得到时候叫公子那头还惦记着表姑娘。
梁明珠正与母亲说话呢,“母亲,您到好,亏得叫那起子人给我人收拾嫁妆,也美得她呢,到摆个二夫人的架势来。”
苏氏晓得她在说梁山长的妾室,拿手点点她额头,“有人替我c持着不好吗?回头来,旁人又不知这中间的事儿,我只将你的嫁妆单子拟好便是了,那里头的东西呀,好多儿是你父亲的心头好,她呢,则只能是一边收拾一边儿痛惜,这不好吗?”
梁明珠在母亲苏氏跟前宛若不知事的小姑娘一样,就有点儿争宠的劲头,“母亲说得有理。”
她笑眯眯地就这事儿撇到一边去,“表哥也不知如何了,这两日都没的消息递过来,母亲可知?”
苏氏笑睇她一眼,“惯会来我这处问你表哥,你表哥可真真儿的吓出病来了,哪里还能来书院?”
这到叫梁明珠惊异了,“怎会这般?”
苏氏摇摇头,“他呀还当他自个儿胆大呢,还不是叫英国公给吓的。”她说到这里,拿手点点nv儿的鼻尖,“也亏得你表哥才陪你做这样的事,将人哄出来,到吓得他自个儿病了,这人呢,可知道往哪里去了?可不能叫人再出现在英国公跟前,不然你表哥可难说。”
梁明珠晓得自己做的事都叫母亲苏氏看在眼里,也不替辩解,撅了撅嘴,“她但凡有些个羞耻心便不会再露面了,母亲可放心,再说了,英国公那般英雄人物,难道还非得要娶她过门吗?表哥好歹是亲侄子,他还要表哥的命吗?”
苏氏笑道,“好话赖话都叫你说了,我收拾一番,咱们娘俩去瞧瞧你表哥。”
“母亲,我这不好出门吧?”梁明珠下意识地这么问道,又拿着眼儿瞅着苏氏。
苏氏让她的样子给逗乐了,“见你嫡亲的表哥,有甚么不好出门的?你就往你父亲跟前说一声,待会儿咱们娘俩就出门。”
梁明珠立时就站了起来,人虽在此处,心早就冲着在国公府的表哥了,她虽与父亲梁山长亲近,可也不愿见父亲心上的那位妾室,便使人往父亲处说了一声,还未回到屋里,就见着自己贴身伺候的丫鬟紫苏提着裙摆过来,到有些讶异,“缘何这般急?”
紫苏刚从吉祥处听得那样的消息,自是恨不得长了翅膀到跟前姑娘说明,连忙拉着姑娘进了屋里,又摒退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才压低了声儿说道,“温公子身边伺候的吉祥说,说……”
她一时有点急,话就说不上来。
梁明珠坐在椅子里,端起茶盏浅啜一口,笑着道,“慢慢说,这般急作甚?不就是吉祥吗,你也是我身边伺候最得力的人,将来我呀赏你个脸面……”
“姑、姑娘……”紫苏“姑娘”了两声,才稍稍觉着好些,就将话全都说与自家姑娘听,“姑娘的三舅舅,那位小阁老要迎娶的便是温公子的表妹顾妙儿!”
“砰”的一声,梁明珠手上的茶盏摔在地上,滚了几滚,并未碎了,只茶水溅了一地,将她的裙角都弄sh了,她却仿似未觉,上半身前倾,紧紧地拉住紫苏的手,“你说甚么?你说甚么?”
紫苏被抓得有点疼,不敢呼痛出声,还是将话再重复了一遍。
梁明珠好似这回才将话听瓷实了,两手放开紫苏,竟是冷哼了一声,“三舅舅真是糊涂了,难道不知她前头的事吗?不行,我得同外祖母说说,不能叫三舅舅娶了那人进门,不然我还得称人家……称人家……”
三舅母!
好端端的,竟要多个三舅母。
她慌忙站起身来,嘴上喃喃自语道,“我得去同外祖母说,得同外祖母说……”
“去同你外祖母说甚么?”苏氏已经收拾好了,这过来便是想看看nv儿可收拾了,冷不丁地这听了半截子话,“你外祖母可管不住他,打小儿就管不住。”
梁明珠却是不依的,跺了跺脚,“母亲,您听听三舅舅这办的事儿,都叫甚么事儿?她不是别人,是温郎的表妹,真娶了人过门,我如何叫得出口?”
苏氏疑惑道,“你打哪里来的消息,这便坐实了?”
梁明珠被问得面上一红,手上不由得捏紧了帕子,轻声道,“是伺候温郎的小厮过来传话了……”她说到这里,还指了指紫苏,“你说,都是怎么说的,说与母亲听听。”
紫苏上前一步,便将吉祥的话都说了出来,“太太,那吉祥说了,温府上的表姑娘往榆林胡同递了话,说是住在城外三里坡的庄子上,还盼着亲家太太上门去看她。”她把话说完,就又退到一边去。
梁明珠连忙道,“母亲,您听听这个叫甚么话,分明是想同nv儿打擂台呢,她哪里是叫温郎的母亲是去看她,分明是把话丢给nv儿呢,叫nv儿等着呢。”
苏氏不解,“她还有这个心思?“
梁明珠咬着唇瓣,“分明是她存了心思要叫nv儿面上难堪呢。”
苏氏嗤笑,“便是她嫁给了苏枚现,又能叫你如何?”
梁明珠可不同她这般有底气,她母亲是苏老阁老的嫡nv,自有这份底气,她虽说有书院山长的父亲,也是苏老阁老的外孙nv,也是英国公府上二房太太的内侄nv,瞧着面上风光无二,可真正论起来,外祖父致仕了,如今在朝堂的上苏小阁老是三舅舅没错,与母亲的关系……
“母亲,外祖父与外祖母都还在的时候,您还是阁老之nv,可以后呢?”
苏氏冷笑,“她又能如何?难道他苏枚现还要待我如何吗?”
梁明珠晓得她母亲的脾气,惯来是不会将别人放在眼里,她呢,打小也是c碎了心,“母亲,您是不怕三舅舅,三舅舅再怎么着也得您面子,可nv儿呢,nv儿这嫁去温家,难道就看着缺失了外祖家的扶持吗?”
苏氏到底有几分慈母心肠,见不得nv儿这般,收了收那面上的冷笑,嗔怪着nv儿道,“你惯会听梁山长的,那温家有甚么个家底,非得叫你下嫁。这京里头难道没有人娶你吗?非得挑那么个人。”
梁明珠不与母亲争辩这个,母亲总她自己的道理,与父亲总是讲不到一块儿去,才叫父亲被那个nv人给霸占去了。她拉起母亲的手,轻声道,“母亲,nv儿将来嫁出去了,您可要与父亲好好儿的,nv儿不能时时刻刻在您身边照顾,您更得好好儿的。”
苏氏从未想过再想梁山长好好过日子,过这种面上的日子,已是她在将就他了,给他天大的面子了,外头不都是在传梁山长独宠妾室,别看是堂堂山长,培育许多学子,可便是如此,他梁山长的名声早就坏了,也就是当年的那点才学才叫他撑到了如今,“傻姑娘,我同你父亲那是覆水难收,你别劝我了。”
梁明珠不免叹气,神情蔫蔫,“算了。”
苏氏牵着她的手出去,到了院门上,还是稍微往侧院瞧了瞧,“你去与你父亲说上一声,免得他又心下作疑,到叫他枉做小人。”
梁明珠有些无奈,便往侧院里去,两座院子,外头瞧着一样,里面布置到是同母亲住的院子一点儿都不一样,这座侧院乃是张姨娘所布置,处处都迎合了父亲的“淡泊名利”与“宁静致远”,不似母亲那院子布置的极尽奢华之能事,便是她自个儿脚上的绣花鞋镶嵌的珍珠都是个个光泽饱满,且个头俱都不小,那张姨娘耳垂上缀的耳环上的珍珠都不及她这绣花鞋上的珍珠。
张姨娘见她过来,连忙上前相迎,笑着问道,“大姑娘过来可是有事?”
梁明珠早就习惯了张姨娘伏低作小的姿态,耳里又听不惯她这么问,这里头她父亲在,她还要被个姨娘问——到底多年来都适应了,对着张姨娘微微含笑,到不直接回答,反而往屋里望去,“父亲呢?”
张姨娘眉眼儿纹丝不动,好似并未听出来这位大姑娘待她的不喜,依旧笑盈盈的道,“老爷去前头书院了,要给几位学生瞧瞧文章,怕像一时半会回不来,大姑娘要是想见老爷的话,妾身使了人去请老爷回来可好?”
梁明珠摆摆手,“那便罢了,姨娘可与父亲说上一声,我与母亲往英国公府上走一趟,去瞧瞧姑母。”
张姨娘赶紧就应了,“大姑娘且放心,妾定把这话说与老爷听。”
梁明珠站在这里觉得浑身不自在,这处只有父亲同张姨娘的气息,俱都如张姨娘一样,不张扬,却是实实在在摆明了她的地位,让她说完了话赶紧就走了出来。
张姨娘站在院子门口许久,直到看不见梁明珠的身影才慢慢地回转过来,进了屋里,她yu给自己倒杯茶,就见梁山长从里屋出来,那面上便添了笑意,浅啜了一口清茶,便拿着荷花白的茶盏到梁山长面前递给他,“老爷这就睡醒了?”
梁山长接过来,也没那么多讲究,就着她喝过的杯缘就喝了两口,“方才明珠来过了?”
张姨娘并不瞒着,从未打算要瞒着,笑迎迎地拉着他在太师椅上坐下,她自个儿则腰肢儿柔软的似没长那骨头一样的坐在他腿上,“嗯,大姑娘过来,这不大姑娘同太太要往英国公府上……哎……老爷!”
她话还未话说完,身下坐着的梁山长瞬间便起来了,她一时没防着,差点栽下来,得亏紧紧拽住他的胳膊,才叫她只受一点儿惊吓,便有心要嗔怪他几句,可眼角余光瞄过去,就见他面se有些难看,犹豫地轻扯他的袖子,眼睛里漾着信任他的光芒,“老爷可怎么了?”
梁山长素来脾气好,从不与置气,又是多年的大儒,脾气早就不同年轻那般火爆了,只刚才那么一听,他差点儿就……他迎上张姨娘的眼神,那心就软了,“叫他们去就是了。”
张姨娘晓得这是过去了,就与梁山长闲话起来,“听闻小阁老要娶妻了,也不知道是娶的哪家姑娘,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才能配得上他呢。”
梁山长并不知这中间的曲折与歪绕,“今儿我也听说了,到觉得这事儿稀奇,可听明珠说起过了?”
张姨娘可不在梁山长跟前给梁明珠这位大姑娘上眼药,她自个儿生不了,老爷同太太又没可能再生孩子,也就大姑娘这么一位姑娘。闻言,她嗔怪道,“老爷说得真是怪了,明珠如何会与妾身提起这事,那是大姑娘的三舅舅,难道大姑娘还要同言说几句,去论那位姑娘的美貌德行吗”
梁山长就ai她这般作态,忍不住就紧拉她的手,“都我是待你不住,叫你陪我这么多年,连个……”
他话还未说完,就让张姨娘拿着纤细的手指将他的嘴给捂住了,她朝他缓缓地摇头,一字一句地说道,“妾的出身不能见人,能这么多年都伺候老爷,已经是妾身的福气了,老爷可别说甚么话,那可是叫妾身不敢听的。”
梁山长就不说这个话了,“我呀,也不盼着别的了,就盼着明珠好好出嫁了。”
“老爷亲自挑的人,难道还有不好的吗?”张姨娘并不去问那温庭开如何,反正不是她nv婿,她一个姨娘真要摆甚么个丈母娘的姿态来,就别提苏氏了,就是跟前的男人也饶不得她,平时待她好,也不过是在这侧院里了,“妾身呀,就觉着老爷挑的肯定是最好的。”
梁山长失望,“也就你怪会捧场,不过,庭开实是个好的。”
张姨娘到不觉着,她隐约也听过一点温庭开的事,家里头还有个表妹,不过梁明珠又不是她的nv儿,她也就是这么一听,并未往心里过,“那是,老爷挑人谁还能挑得出来不好?”
她就将嫁妆单子寻了出来给梁山长看,“这是太太那边拿过来的单子,老爷看上一看,看看这单子如何?”
梁山长拿过来一看,看着一长串的字迹,越看这面se越不好看,可看到最后,他又觉着这事上还划算,就独一个nv儿,自当好好儿地备嫁妆,里面有几件东西,是梁家前几辈留下来的老东西了,他有些不舍,最后还是觉着给nv儿算了,也好叫nv儿在温家有底气,“嗯,我看看,你去开了我的库房,却将提到的东西都叫人收拾出来。”
张姨娘本想着他还会犹豫一下,没想到答应得这么痛快,却叫她心里头微疼,平日里看着这些个东西,就当自个儿的一样了,如今还要给大姑娘送去,成了大姑娘的嫁妆。“老爷待大姑娘真好,妾身看着都羡慕呢。”
梁山长失笑,“你还羡慕她?有甚么可羡慕的?我待她再好,她总要嫁出这门去,你呢,可一直就能陪着我,b甚么都不强些?”
张姨娘听得十分受用。
曾元娘这一出嫁,秦二姑nn便让人收拾东西,nv儿已经从国公府发嫁,已经是娘家给的脸面了,给nv儿办的嫁妆,已经是倾尽她能力,在娘家待这么许久,她总要归家去的,年轻时想着在娘家如何如何不如意,不能长姐风光,又不能若三妹一样受宠,等现下儿她真的回过味来,到还是过她的日子去。
她往二房一走,自然要先同二太太梁氏这位嫂子说上一声,不过她住在国公府里,也听闻了那位国公爷兄长的意思,不日之后这二房也要搬出国公府了,那是国公爷成亲之后的事了,她隐约听到一些事儿,可也不敢乱说,“二嫂,元娘这也嫁了,我呢,我们老爷催得紧,我也该回去了。”
二太太梁氏这两日有些心烦气躁,当着这位姑nn的面,到不便发作出来,面上稍扯出个笑脸来,“也不至于这么般的急,就叫二姑爷等着就是了,咱们国公府的姑nn回娘家了,难道还不许多住些日子吗?”
秦二姑nn自不接这话,眉眼儿一弯,掩嘴笑道,“可不敢呢,能回娘家来将元娘发嫁出去,已是我的幸事,又松快这些时日,再不回去呀,我那冤家都要寻思我是不是不回去了。”
二太太梁氏哪里不知她屋里头的事,只人家未说到跟前,她就权作不知,“说得也是,咱们呢都是为人妻为人媳的,总得……”她拉着秦二姑nn的手,显得格外亲热,“你呀,这次回去了,可别光想着婆家,也要来回走走,人这呀,不走动了,就散了呀。”
秦二姑nn一听就觉得这个话别有意味,二房总要搬出去国公府,往日里二房是国公府里的二房,以后就是国公府旁支,偏二嫂还一副当家作主的姿态,让她实在不知这位二嫂打的是甚么主意,就与她说道,“二嫂说得是,这回去之前还得去庄子上也说一声。”
一听到庄子上,二太太梁氏立时就放开她的手,好似被烫着手一样,刚放开,她又装作若无其事般,笑着对秦二姑nn道,“还是不去了吧,这国公爷成亲在即,咱们是婆家人,实在是不好去见。”
秦二姑nn心下虽有疑惑,她既是嫁出去的nv儿,也没的道理去管娘家的事,况还有长兄那般英明的人在,恐怕也无需她来c心。“二嫂说得也是,”她这么说道,并不与二太太梁氏就这个话多说,到将话扯到别的话题上,“听说焕儿有些不适,我去瞧瞧他。”
二太太梁氏面上的笑意差点绷不住,手指暗里掐了一下自己虎口,才努力叫面上的笑意更灿烂些,忙去拉住秦二姑nn,“二姑nn这说得是甚么话,哪里有您这做姑姑的去瞧他一个小辈的?他好好儿的呢,哪里有甚么不适?昨儿不还是将他表妹都送上花轿了,还能有什么不适呢?”
秦二姑nn就是听了那么一耳朵,还真当秦焕病上了,又是她nv儿元娘成亲后的次日,这不得不叫她放在心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还怕是……二嫂,可与焕儿相看过了?”
二太太梁氏心里无b厌烦,恨不得将她撇开,只她向来有贤惠的名声,不好给回娘家的小姑子看,这会儿只心里再厌烦,还兀自忍着,忍得极为辛苦,“没呢,你二哥他可不许我胡乱应了亲事,也不许我胡乱相看,g0ng里的娘娘一贯待他好,恐怕是要替他……”
她说到这里,连忙又掩了嘴,一副说漏嘴的模样,“二姑nn,我也是说多了,这事上可不能同外人说的,以免g0ng里的娘娘觉着咱家有些轻狂了。”她怕这个小姑子意想天开,到同她介绍起人来,免得造成甚么误会,索x就把g0ng里的娘娘扯来做大旗,给自家面上添个光。
秦二姑nn可没瞧出来秦焕有哪些得脸的了,书读得不成,文章更写得不成了,就连习武也是半分不成,昨儿送元娘上花轿,也不知道那脸se是怎么着了,瞧着就很虚的模样——她当时那心里急的呀,还得是运气好呢,顺顺当当地去了苏家。“那我知道的,二嫂且放心,既是娘娘为着焕儿打算,那我做姑姑的就等着来喝喜酒。”
“那自然的,你这亲姑姑自然要来,姑爷也要过来,”二太太梁氏着实不耐烦再同她说道,偏又虚与委蛇,“姑爷今年也要入京述职吧,可别像往年一样往这府里都不来一趟,闹得两家都生疏了,这不走动呀,便是焕儿都认不得他这姑父了。”
秦二姑nn愈发觉得梁氏这姿态着实有点托大,好像国公府都是她梁氏说了算一样,可这府里头还有国公爷,还有国公爷即将娶入门的国公夫人呢,心里虽这么想,嘴上到不去得罪梁氏,“二嫂说得是,他呀是个粗人,就未想过这些。”
二太太梁氏按捺着x子同秦二姑nn说了会儿话,才寻了个由头去往长房。这无非是打发秦二姑nn的话,那边是新房,顾妙儿不见了踪影,新房能不能够成还不好说,可自家儿子的祸事便在跟前了,没的叫她一颗慈母心悬着。
她哪里是往长房去,分明是去了爷们的院子,还未到院门上,就将人给惊动了,一时太太nn的礼没完,叫她听了就厌烦,索x就叫人都退了下去,这才觉着清静许多。待到了儿子秦焕屋里头,就见着长生一个在儿子跟前伺候,那脸se便y沉得很,当下便发作了出来,“人呢,伺候的人呢,瞧着你们二爷这般不适,还个个儿的去偷懒了,天生的一副懒骨,都不知道好好伺候你们二爷?”
秦焕面se发白,眼窝深陷,才这两日的功夫,人瞧着像是瘦了一圈,他摆摆手,“娘也别怪她们,是儿子不叫她们在跟前伺候,见眼的瞧见她们鲜活的模样,儿子这眼睛瞧着都疼,也就不叫她们在跟前伺候了。”
二太太梁氏那真真儿的慈母心肠,一把扑到床边,“我的儿,可如何就这般了,难不成、难不成他秦致还要能你的命不成?”
秦焕一听“秦致”两个字,人都吓得哆嗦起来,惊得长生差点去了半条命,赶紧将他的双腿按住,“焕二少,焕二少……”
二太太梁氏见状就抹泪,“我的儿,你别怕,你别怕,为娘不提他就是了,不提了。”
秦焕这才慢慢地消停下来,人躺在床里,又想坐起来,就让长生伺候着他坐起来,在梁氏跟前他一贯有孝顺之名,“娘,他就要回来了,儿子的命,儿子的命,恐怕是留不住了……”
二太太梁氏听得心如刀绞,赶紧道,“哪里就这样了,哪里就这样了,你是他亲侄,他如何会要你的x命!你千万别怕,别怕,有娘在,谁也不能伤你的x命!”
秦焕刚要开口,喉咙间一丝痒意涌上来,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这一咳嗽便停不下来,一直就咳嗽着,将梁氏急得不行,不是替他抚抚x口,就是替他轻拍后背,“我的儿,别怕,他若是动你一根寒毛,为娘就同他拼了!”
秦焕这两天夜夜做噩梦,都是梦见他那位大伯父秦致一脚踢过来,踢到他身上,他避无可避,只得生生受了一脚,却是嘴里鲜血狂吐,立时就断了气。
他越想越怕,越怕更越想,自己断气那一幕总在眼前闪过,吓得他七魂都要断了六魂,夜里头睡不着,听见丁点的声响都让他惊醒。他连忙摇头,“娘,娘,你去见姑姑,去见姑姑,现在能救我的只有姑姑。”
二太太梁氏面上一滞,拿着帕子的手连忙抹着眼泪,“我的儿,你放心,我就去见娘娘……”
“糊涂!”秦二爷从外面进来,双手负在身后,视线先扫过长生,又落在吓得不轻的次子秦焕身上,吐出嘴的话着实不留情,“娘娘也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二太太梁氏闻言,心中便有几分怒火,还是强自按压着怒火,带着哭腔道,“那二爷难道就等着国公爷回来置焕儿于si地吗?”
秦二爷冷哼一声,“他自个作的孽,我还能如何?”
他说着不理会梁氏,拽起秦焕来,将他y是从床里给拉出来,梁氏扑上去想要制止她,还是敌不过他的力道,被甩在一边,他冲着秦焕的脸就给了两巴掌,“谁给你的胆子去惹顾妙儿?秦致是什么人?你还敢惹,我都不敢抬头看他,你倒好,还想、还想……”
秦焕虚弱得很,哪里经得起秦二爷的手劲,被秦二爷放开,人已经是同跟烂泥一样瘫倒在地,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狼狈极了。
二太太梁氏被甩开撞在床沿,疼得她冷汗直流,可看着儿子被秦二爷这般对待,她不由厌恶地看向这个男人,她与他生育了两个儿子,给他做面子,做个贤惠的二太太,没想到他这般待她的儿子,一时气得浑身发抖,“秦启,他是你儿子,你不思着替他遮掩,到先论起他的罪来?你跟秦致都是先英国公的儿子,凭甚么他秦致就得了这爵位,你就要同丧家之犬般被从这府里赶出去?”
秦二爷闻言,更是不耐烦起来,“你妇道人家的懂甚么?”
二太太梁氏眼见着儿子这般模样,真真儿是痛在她身上,“我懂甚么?我懂什么?这是我儿子,难道不是二爷你的亲儿子?你眼睁睁地看着国公爷要将他置于si地吗?”
秦二爷被她的话b得无路可退,将不耐烦收了收,到显得无奈了,“我有甚么本事可同兄长去别苗头?当年长兄回府,你可见过的,要不是母亲拦着,我蔫还有命在?”
二太太梁氏被这么一说,到是将多年前的事想起来,不免又惧又怕,只觉着儿子这命都恐怕要保不住,上前一步,就去紧拽了秦二爷的袖子,“二爷,二爷,你救救焕儿,救救焕儿吧,振儿在边关生si不知,二爷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焕儿他、他……”
秦二爷自是不敢惹长兄,叫他去对上长兄,那是一句重话都不敢说的,更是连头都不敢抬,别提是在长兄跟前替儿子求情了,“你、你别说了,还不、还不带着焕儿去庄子上,去守着娘吧。”
二太太梁氏闻言,立马抹了抹眼泪,“都是si的吗?还不赶紧替你们二爷收拾!”
秦二爷虽说了这样的话,不免又瞪了儿子一眼,“都是你惹的好事,我都不敢惹的,你倒是敢了,现下儿要叫我赔着这条命去!”
秦焕被人抬起来,这两日他惊惧不已,整个人虚得很,方才又被扯起来一摔,叫他觉得全身都疼,上回被大伯踢过之处更是疼得很,明明早就好了,可让他一想起来大伯要是回来指定饶不了他,不由觉得更疼了,“爹,爹,去寻了顾妙儿出来了,寻了她出来,便没、没事了……”
秦二爷晓得他打的是甚么主意,“人去哪里寻?你当是好找的?”
二太太梁氏轻咳了一声,已经替秦焕收拾好的丫鬟婆子又退了下去,她才压着嗓音道,“拿住了顾妙儿,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人,拿话稳住她就成的,大不了叫焕儿给她赔罪就是了,她难道还真的要与咱们把脸扯开来?这事扯开来与她又是甚么得脸的事?真叫国公爷知道了,难不成还会再娶她?”
“大不了,我纳了她便是,给她个名分,”秦焕喊道,喊完就咳嗽起来,惊得二太太梁氏连忙上前替他抚着x口,他的咳嗽慢慢地好转,才挤出话来,“爹,赶紧将人寻来,看她是要做国公夫人还是要做个妾?”
二太太梁氏闻言,连忙点头,只觉着儿子这主意妙极了,“对对对,二爷,赶紧儿的寻人,把人给寻着了,便是谁瞧见了,她要是想当国公夫人,这事儿就不会说出去,至于那些个护卫,难道他们还能得罪nv主人吗?”
秦二爷听得心下着火,背着手在屋里转了两圈才渐渐消停下来,往桌边一坐,好似真做了决定,手指指儿子秦焕,“你呀你,就看你的运道了,要是将人寻回来,你就给我将人拿住,叫她蓝田种玉,这般便堵住了她的嘴!”
秦焕得了秦二爷的话,就被送去了庄子上躲难。
秦焕才出去,守着庄子上的人便来回了消息,“二爷,二爷,回二爷的话,银红去往庄子上了,见了李嬷嬷,又将李嬷嬷领走了,小的让人跟着了。”
秦二爷有些满意,到是没白费吩咐人,就摆摆手,“赶紧着看着,是谁收留了她,都仔细看着,我瞧谁敢收留她,还敢同英国公府对着g!”
那人唯唯喏喏地退了下去。
二太太梁氏从屏风后走出来,面上若有所思,“二爷,您说谁敢收留顾妙儿,谁那么大的胆子?焕儿可说了,是庄子上的护卫,可又谁将这些护卫给拦住了?”
秦二爷才稍微放些心,想着等寻着顾妙儿,先把她的嘴捂了才是,那些个护卫,不是蠢的,就该替他兄长的脸面着想,不叫顾妙儿的事传出去——被梁氏这么一问,他面上就不耐烦起来,在屋里踱步,一时不得安宁,“你问我,我问谁去?”
他拉过椅子一坐,才坐下,又坐不住,这心里头就跟火急火燎似的就烧得不舒坦,一想到长兄回来,他就吓得不轻,赶紧将长兄的身影赶出脑海里,“真个冤家,家里头、外面甚么样的nv人没有,非得去招惹顾妙儿?”
二太太梁氏心说这儿子都随了谁呀,反正不是随她,她到是不同秦二爷怼上,一眨眼睛,那泪便落了下来,“二爷,我同二爷这么多年的夫妻,就焕儿同他兄长两个,他兄长跟着国公爷去边关,这几年都未回过一次,我总想着不叫焕儿吃这样的苦处,便稍微纵了些他,不曾想、不曾想……”
她哭着就去拉了秦二爷的手,泪儿就落在他手背上,“二爷,您就可怜可怜我这一片慈母之心吧,好叫他活着,我也不求着他如何的,只管叫他活着就行了。”
秦二爷在nvse上怎么个混账且不提,待这个妻子到也是尊重,被她这么一说,到也叹口气,也有几分慈父心肠,“他是你生的,难道我就不心疼的?回头我按si了顾妙儿,就叫焕儿先娶了她。”
二太太梁氏一滞,心下稍有不愿,抿着唇瓣,并未说话,只一味捏着帕子掉眼泪。
秦二爷见状,只将话丢下,“长兄瞧上她为何,还不是图她年轻,难道还真有甚么感情不成?无非也是个玩意儿,他愿意养着的,可顾妙儿自个儿瞧上了焕儿,他们才正正好的年纪,正正好的感情,还不叫长兄面过不去?他再怎么着,也不能摊上个跟侄子抢nv人的名头吧?怎么着,他侄子都娶进门的人,他还要过来算账不成?那成,就叫满京城的人瞧瞧他一把年纪了,还羞不羞的,要抢侄子情投意合的妻子?”
二太太梁氏闻言,就看向秦二爷,见他面上隐隐有几分带着得意的痛快,甚至还有几分恶意,让她一时有些疑惑,就对上秦二爷看过来的目光,他盯着她问,“你可觉着这个好?”
她还能如何,只要保住儿子,再没有b儿子的事更重要,便连忙点头,“我听二爷的就是了,二爷为着焕儿打算,二爷就作主吧。”
秦二爷被人抱以希望,自然将x挺起来,“这国公府,我不是国公爷,可我也有几个人的,定叫你们娘俩好生生的。”
二太太梁氏眼神微闪,假意关心道,“二爷可小心着使人。”
她说着又再与秦二爷道,“二姑太太要回婆家了。”
秦二爷完全没把秦二姑太太放在眼里,一个庶nv的,都不值当他一个眼神,随意道,“ai回就回,她一个嫁出去的,早该回去,也是长兄……”
他刚要说“长兄竟然叫她将曾元娘在英国公府里发嫁”,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不轻不淡地道,“由着她去。”说完,他起身说往外走。
二太太梁氏送他出去,看他越走越远,那面se也越来越难看,这会儿上到是齐嬷嬷进来,瞧见她的脸se不好,还是将话给说了,“二太太,是舅太太同表姑娘一道儿过来了。”
梁氏的舅太太自然是苏氏,那表姑娘嘛,自然也就是梁明珠。
二太太梁氏立马的脸se也好了些,忙不迭地对齐嬷嬷道,“还不快将人请进来,还不快将人请进来!”
齐嬷嬷还以为要吃一顿排头,未想过竟得了二太太梁氏的这般好脸,赶紧应道,“老奴这便去将人请进来。”
二太太梁氏赶紧进屋收拾,生怕在苏氏跟前落了形象,方才经得儿子那般的事,她显得有些狼狈,自不肯苏氏这个长嫂看了去,况苏氏又曾是她闺中密友,她自不想没了那份心气儿,定要摆出国公府的架势来,还亲迎到院子外,见着了一起过来的苏氏母nv俩,就笑着迎上去,好似方才的事未发生一样,“嫂子……”
苏氏看见她眼睛有异,好似哭过一样,在心里不免就担心起来,生怕秦焕真落了个甚么不好,未等她开口,她nv儿梁明珠则表现得明媚大方,上前就同二太太梁氏撒起娇起来,“舅母,明珠可想着你了,想得可狠了……”
一见梁明珠,就让二太太梁氏格外“心酸”,本是亲侄nv与儿子,那是妥妥儿的,未曾想这事上还能有个甚么变故?只她兄长,那位书院的梁山长到非得将nv儿低嫁,好似高嫁就跟拧断他脑子一个样儿。她拉着梁明珠的手,“明珠,这么会日子都不往府里来走动,真叫我想得都要去书院寻你了。”
苏氏听得不耐烦,就对nv儿暗暗使了个眼se——她可不耐烦同梁氏有甚么话要说,梁氏惯来会算计,她瞧不上梁氏这算计的本能,“焕儿呢,怎么不见焕儿?嫂子,焕儿好些日子没去书院,你哥呀,咱们那位大山长可是念叨了好几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