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荒诞之言!”
沈言之见二人不动,也知时间不多,赶紧到柜子里箱子里把自己这些年所有的积蓄都搬了出来,春儿见沈言之如此,眼泪更是哗哗地往下淌,吸了吸鼻子,站起身憋着泪径自收拾书案,可画还没卷起,眼泪又簌簌而下。
回头看元宝还跪在那儿,皱了眉呵斥,“你还跪着做什么,还不帮公子收拾打理!”,元宝赶紧起身,又听春儿似喃喃自语,“奴婢打小入宫,没爹没娘,也没有兄弟姊妹,在宫里不会奉承不会说话,一直做的都是最脏最累的活,也免不了总被人欺负。当年被指派侍奉公子,震惊之余也曾害怕,却不想公子性情温良,宽厚下人,能侍奉公子是奴婢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自春儿开口,沈言之便停下了手上动作,春儿声泪俱下,他一时也愣住了,春儿元宝都是他身边极信任的人,自己仗着宠爱在宫里为所欲为,也知春儿元宝是仗着他无法无天,即便元宝平日里嚣张了些也经常赌钱喝酒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本就是互惠互利的事,何必管得那么清楚。
但……春儿……他何德何能,得春儿性命相托。
沈言之叹了一口气,无奈静下心来,坐下吩咐元宝,“你再去探探消息,你们说的对,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
“是!是!我这就去!”,元宝忙跑了出去。
待元宝走了,沈言之又叹一口气,唤了声,“春儿……”
“公子”,春儿跪在沈言之腿边,静听吩咐。
沈言之道,“元宝是注定要在这儿的,你却不同,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再过几年放出宫去自行婚配,生儿育女,白头偕老,方一生无憾。我死有何惜,怎能存了方才那样的心思”
“公子!”
“你和元宝在一处也有几年了,若无你照拂,他一人在宫里,该如何与人相处,你在一日,劝他一日罢了。”
这些话落在春儿耳朵里如同临终嘱咐一般,听着又红了眼眶,却无从开口,只能哽咽地唤着一声一声的公子,又见沈言之将悉数身家摆放到她跟前,一字一句地说,
“这些东西你收好,打点上下也方便,皇后仁德,我制药的方子也一直是你保管,皇后会待你们不薄的”
春儿直摇头,脸上湿了一片,狼狈得很,可偏偏沈言之淡然而坐,似与己无关一般,她哪里知道,沈言之早在进宫那日起就预料到了今天的结果,虽有不舍,却也无憾。
一主一仆,一坐一跪,一笑一哭。
而沈言之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件事。秋高气爽之时,大雁南去,鸿雁高飞,果然不是他的吉兆。
或许许淮是早早听闻消息,这才劝谏自己一句,至于为何要帮他出宫,怕是到死也未可知了。
忽然外面一阵喧闹,宫人们齐齐跪地喊着“参见皇上——”,声音大破天。春儿一惊,连忙抹了把眼泪,站起来将案上的东西堪堪归拢在一旁。
一只脚还没踏出房外,就见明晃晃的一抹明黄闯了进来,几近暴怒地吼了一声“都给朕滚出去!”,下一瞬便揪起沈言之的衣襟,像拎起一只猎物一样将他拖进内房,狠狠摔在床柱之上,沈言之耐不住疼闷哼一声,却又随即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