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绮筳将她打发开去,正待转身对翦横波说话,却见翦横波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父亲的身上,美丽的脸上说不出来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原本幽深如秋水的双眸之中此时竟隐含着一丝诡异的光芒。
她见宫绮筳看向自己,却于瞬间将目光收回,朝着宫绮筳道:“看来宫庄主的病情仍是未有好转……”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稍微放开了一些,不料,却已被房内的宫未明听到。
只见宫未明全身一震,登时从椅中站起,大声向窗外喝道:“什么人!什么人在那里?”
宫绮筳见自己二人的行藏已经被父亲发现,只得自门口走了进去,向父亲安抚道:“爹!是我。”
好在宫未明还是认识自己儿子的,他见宫绮筳入内,当下便紧紧抓住了儿子的衣襟,颤声道:“筳儿!鬼!有鬼!”
宫绮筳见父亲的疯病又开始发作,只得温言劝慰,“爹,这里没有鬼。”
宫未明却大声道:“有鬼!有鬼!有鬼!”他一面乱喊,一面在房中乱跳,不肯停下。宫绮筳见状只得将他拉住,道:“爹爹说的鬼在哪里?”
宫未明果然向窗外书房的方向指去,“书房里!书房里有鬼!”
宫绮筳的面上不禁又露出了苦笑,“爹!孩儿已经将书房里里外外搜查了十几遍,真的没有鬼!”
不料,宫未明闻言,脸色忽然变了,只见他紧紧地盯着宫绮筳,沉声道:“你真的没有看见?”
宫绮筳凝视着他,缓缓点了点头。
谁知,宫未明却忽然好似彷徨了起来。只见他在房中走来走去,一面走着,一面低着头喃喃道:“有鬼!有鬼!书房里面分明就有……”
他蓦地抬起头来,恰好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翦横波,却登时目瞪口呆,脸色大变。
宫绮筳发现了宫未明的异常之处,刚要说话,却听宫未明一声怪叫,接着便连退了数步!只见他右手抬起,指着翦横波,嘴唇不住地颤动,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仿佛是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噎住了他的咽喉。这份恐惧似乎已经在刹那间充斥了他的整个身子,以至于宫未明的整个身子都开始颤抖。
“鬼!鬼!鬼在门口!”宫未明瞬间退到了儿子的身后,指着翦横波大叫着。
翦横波却仍立在门口一动未动,只是她的面上此刻却带了一丝怜悯之色,看来她已经将宫未明完全看作是一个疯子。
宫绮筳见父亲竟会如此疯癫,以至于将活生生的人也看作是鬼,又见翦横波向自己看了过来,心中不由得极是歉疚,只得一面安抚自己的父亲,一面向翦横波致歉道:“翦阁主,家父癫症发作之时,往往会认人不清……时常将我也会认错……你却不要见怪。”
翦横波却仍是淡淡道:“不妨事。横波本就是前来给令尊诊病的。宫少爷,可否让我为令尊诊一诊脉,也好研究一下令尊究竟病源为何?”
宫绮筳见宫未明已然吓成了一团,心想诊脉之事不如就此算了,却见翦横波一脸诚恳之色,却又不好推却,只得道:“如此也好。”
他转过身子,向宫未明轻声安慰道:“爹爹!这位是金陵太虚阁的翦横波翦阁主,此番乃是为你诊病而来。”
宫未明听到了“太虚阁”三个字,竟似是清醒了一些,小声对宫绮筳道:“太虚阁?太虚阁的主人是翦娥眉啊……”他偷偷向门口的翦横波看去,又是一声怪叫,指着翦横波道:“她不是翦娥眉!她不是太虚阁主!她是鬼!是鬼!”
宫绮筳见状实在是无可奈何,只得道:“爹!翦娥眉阁主是这位横波阁主的师父!她是人,不是鬼!”
此时,翦横波却也已自门口缓缓步入房中,她的目光温柔地落在宫未明父子是身上,轻声道:“宫庄主,小女子乃是太虚阁翦横波……”
不料,她距离二人尚有三尺之遥,宫未明却蓦地将儿子推开,目中充满了恐惧之意,盯着翦横波颤声道:“你…你是鬼!”他看上去已经心惊胆战。
只听宫未明嘶声惊呼:“你不要过来!”语声之中充满了恐惧,已完全不像是他平日里的声音。
宫绮筳惊呼道,“爹!”宫未明却恍若不闻,只见他的目光自翦横波身上缓缓移开,落到了宫绮筳的身上,“你们……你们都是鬼……你们都是来害我的……鬼……”
他一把推开了正要上前搀扶自己的宫绮筳,力气竟然大得出奇,宫绮筳猝不及防,居然真的被他退了开去。
——却见宫未明以手掩面,自翦横波身边狂奔而去。
宫绮筳一时间也顾不得翦横波尚在室内,当下展开轻功,朝着父亲离去的方向追了出去。山庄众人从来不见自家少爷如此惊慌,都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见宫绮筳一面追逐,一面喝道:“宫迅!快将山庄中的高手纠集起来,将我爹拦住!”
翦横波自宫未明的房间中走出,望着这父子二人追逐的背影,目中却流露出一股怨毒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