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被埋藏在大脑深处的记忆跟着这些不起眼的旧物件再次浮现,那些以为早已经忘记了的细节,原来还记得那么清楚。秦淮静静地看着外头被狂风吹得歪了脑袋的树,忽然站起身,走到衣柜旁,拉开柜门,从最底下的一层里拿出了一个玻璃罐。
这玻璃罐尺寸不小,得用两只手捧着,里头放着颜色不一的千纸鹤——有的是用专门的手工彩纸叠的,有的则是各种各样的糖纸,什么颜色的都有。秦淮抱着它走到书桌旁坐下,打开台灯,拧开玻璃罐的盖子。
他从罐子里取出一只画着绿色横线的纸鹤——这种纸是从学校统一发放的练习册上裁下来的,质感很粗糙,剪过的地方还有毛边。不过秦淮并不在意这些,他小心地将这只纸鹤展开。
纸鹤里写着一行字——不开心,今天下雨了。
翻到纸张的背面,能看见一串日期。秦淮算了算日子,推测这大概是他上高三的时候,十月份,应该是运动会。而确实,那一年的运动会下雨了。
秦淮将罐子里所有的千纸鹤倒在桌上,一张一张地展开看。
“考试考砸了。”
“天气预报说降水概率90%,可还是没下雪。”
“食堂出了新菜单,不好吃。”
再往后看,还有一些写给妈妈的话。
“妈妈,我好想你。”
“妈妈,爸爸回家了。”
“妈妈,你那里冷不冷?这里好冷。”
秦淮用力展平手里的纸,继续往下拆。
“讨厌那个死装的书呆子。”
读到这一句时,秦淮没忍住笑了出来。他已度过的二十五年的人生中,唯一一个能称得上“死装的书呆子”的,就只有枭遥。
再往后头看,记录的就是一些类似的琐碎的小事了。他一张一张地展开,一张一张地翻看过去,忽然,他动作一顿。
手中的浅蓝色彩纸上,写着一句“学校小码头的船是坏的,不能开”。
秦淮想起榆海中学靠着河的那一座废弃了的小花园。
窗外的风吹得那么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