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文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而且用火漆封住,但对陶勋来说这算不了什么,轻松地施展一个法术,隔层取物,将案卷文档直接从袋中取出来。
陶勋的眼睛黑暗中能够视物,立即打开案卷细读。
派往广东办案的官员是刑部右侍郎名叫孙彰,此人老于刑名事务,公文的行文严谨,环环相扣,列举大量佐证,做得极为扎实,关于陶勋的部分着墨只比几个主要案犯少,文**举出了九个人的证词,其中两个人的证词最为关键,分别是李煦、周悛。
文中引用两人的供词道:“陶勋于山晖居言:孤云山之变实乃天子佞道获罪于天,故上天以灾变示警,我辈其当顺天意而动乎?”
看到这里,陶勋心中大骂孙彰等人无耻,这样捏造的事要是被坐实他就是谋逆的大罪,是要灭九族的。陶勋跟他素不相识,他却仅仅为了巴结裴恺而下此毒手其心之毒可想而知。
陶勋呆在房里想了一会,取出随身携带的笔墨,先用仙术抹掉文中对自己不利的文字,然后模仿原文笔迹写道:“去岁山东大旱乃裴恺佞上获罪于天,故上天以灾变示警,我辈其当声讨之。”
这段文字将原先的罪名完全改掉,同时也借机大骂裴恺一番,虽然仍会留下些麻烦,却不至于那么厉害。
根据公文文书的记载,李、周两人的签押供状各一式两份,一份在公文附卷之中,一份在广东按察司存档,陶勋改动公文里的文字,如果对方发现不对,仍可调广东按察司档案对照,只有将广东按察司里的存档也改掉,才能真正化解后患。
陶勋决定马上到广东去一趟。
广东远离京城直线四千余里,若循官道足有七千三百余里,按照普通人的行程要走上三四个月才能到达。
陶勋自从在幽冥界学全天册之后,对天册里的飞行篇一直跃跃欲试,因为天册飞行篇里教的顶级飞行之术不是驭仙剑飞行,而是腾云术,这是一种据说只有飞升后的神仙才能施展的仙术,他早就想试一试腾云驾雾的滋味。
陶勋将公文施术原样装进公文包,悄悄出驿馆潜出城到官道旁,因为他从来没有在天上飞过,不认得空中到广东的路,所以想出个笨办法,循着官道往南总可以到达。
天册腾云术实际上是一套综合的法术,修炼成功之后只需发动一个启动诀,就可以随心所欲地腾云飞行,他在幽冥界时由于时间上比较紧,只将腾云术修炼成功,回阳界后也一直没机会启动。
第一次启动腾云术心里比较激动,小心地念过启动诀之后他的身体里透出一道白光,然后立即消失,此外再没有任何感觉。
陶勋心念一动,身体立即如飞箭一般垂直往天上窜去,四周的景物在他的脚下迅速变小,他的身体里逸出一层薄薄的透明光圈笼罩住全身,由于高速上升而产生的气流丝毫没有吹动他向毛发衣裳,而他的脚下则不知何时出现一层厚厚的白云。当他不想再向上升的时候,脚下的白云立即稳稳地托住他,他甚至觉得自己完全可以躺在白云上睡觉。
陶勋兴奋之下练习起飞行术来,一开始还小心翼翼有所顾忌,后来越来越大胆,尽自己的想象力做出各种各样的动作,玩了一个时辰,丝毫不觉得累,对腾云术的驾驭达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
刚才他练习时一直小心地按照官道的走向飞行,一个时辰的时间,他已经来到一座大城市上空,偌大的城市此刻在他脚下静悄悄的,只有很少几处有灯光闪动。
陶勋降下云头,城门洞上方写着“顺德府城”四个字,这让他吃了一惊,顺德府距京城一千里,他一个时辰就走了一千里,这还是他一边做练习的速度,要是全力飞起来,速度岂不是更快?
陶勋有了飞行的经验,胆子也没那么小了,天册飞行篇中其实记载了适用于飞行术的认路方法叫做星空图,在他第一次飞上天空的时候,就在他的神识里形成一幅星空图,这是一个立体的图案,最上层是太阳、星辰,中间是天空,最下层则是一片黑暗,当他飞行的时候,星空图中层里就有一个亮点移动,亮点下方的黑暗区域也就渐渐显露出来,正是对应的地理形貌,根据飞行篇的秘术,他的飞行轨迹将一直保留在脑海里,直到他自己抹掉。
陶勋重新飞上高空,其实他很想再往上飞,看看九天之上到底有什么,不过听到城里打更已经到亥时三刻,这里离广州府尚有数千里,如果若不抓紧赶路天亮之前就无法到达,那就势必要在广州多呆一个白天,而公文最迟后天上午就能到达刑部,因此他必须尽快返回京城以免节外生枝。
当陶勋专心致志地飞行时,他的速度比刚才可快了几倍,他总结出经验,从京城南下要经过黄河和长江两条大河,这两条大河的宽广和气势是其他小河流无法媲美的,两河沿岸是大城市集中的地方,只要到了长江后沿江找到一座城市,就可以修订下一步的飞行线路。按照新设想,他将飞行路线完全脱离弯弯曲曲的官道,确定北极星的位置后笔直朝南飞。
过了长江后,陶勋又改变了飞行的方式,根据地理志的记载“潭州府在天上二十八宿翼轸之间,轸旁小星曰长沙,应其地”陶勋从星空图上找到长沙星的位置,直接飞过去,这样一来两点之间走直线所花的时间更短,到星空图上标注的目的地,果然是潭州上空。有了这次的成功经验,陶勋完全可以凭星空图定位飞直线往来目的地。
当他顺利飞抵广州府上空时刚刚到寅时,算一算从顺德府到广州府的近六千八百里路也只花了两个半时辰。
陶勋心里不禁得意:古人说神仙飞行可以“朝游北越暮苍梧”照此算来古人诚不我欺也!
陶勋找到广东按察司,花了一刻钟才找到存放案卷档案的地方,但是在这里没有找到供状存档。
陶勋又花了一刻钟时间,用催眠术从一个守库的小吏那里打听到于承宣案的所有档案仍在钦差行辕,并没有移交过来。
陶勋只得往钦差行辕跑了一趟。
在那里,陶勋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出李、周两人的供状,看完之后他气得手脚也抖起来。
按照他原来的想法,李、周二人跟他的交情不错,之所以在陷害他的供状上画押是因为抵不住酷刑,但是从供状的签押处来看,两人的笔迹十分沉稳端正,丝毫没有受过刑的徵兆,如此看两人对他的陷害并不见得系被逼无奈。
陶勋先将供状原文用仙术进行了改动,出来后乘天色尚早,找到一个审案的经历小吏,以催眠术询问,果然证实了李、周两人非但没有受刑,为了洗脱自己的罪名主动按照孙彰的暗示捏造事实诬告陶勋,在孙彰的授意下两人互相串供,以保证两人的证词中能够相互映证、绝无疏漏,冯耀庭因为不愿诬告陶勋反被两人串通诬告。
打听到这个意外的消息后,陶勋重新潜回到档案房,将李、周二人诬告冯耀庭的供状也改过来。
此时已经过了寅时,东方天空微微发亮,陶勋惦记着冯耀庭的案子,不再耽搁,驾起白云风驰电掣地往回赶。
这番往回走,跟来时大不一样,一是因为在星空图里保留了明确的飞行线路,回去时只需要认准出发点笔直飞就可以;二来以星空图定位飞直线,完全没有了来时走弯路的麻烦,再加上他心里着急不惜力地全力飞行,所以回到京城境内只花了不到两个时辰,此时从清苑出发的信差还在路上。
陶勋从空中越过骑快马的信差,在他前方找了个无人的地段埋伏,当信差经过时施术制住他,拖到密林里重新修改过关于冯耀庭的片段,又用催眠术让信差忘掉刚才发生的事。
忙完这一切,陶勋觉得有点累,倒不是因为一夜之间从京城到广州往返近万里产生的劳累,而是因为通过这件事情令他看清了两个所谓的朋友的真实面目,心下不免唏嘘感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