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又跪了下来,木然道:“十四该死。方才见殿下您手中执握着一支朱砂笔,坐在桌旁闭着眼,念念有词,眉头紧皱,面色发白,神色异样,臣下以为您犯了什么煞,正担心地想凑近来瞧,谁知殿下您突然睁开眼睛,大叫了一声。臣下实在该死,不该如此唐突殿下。”
我心道你这影卫木着这一张脸,面不红气不喘地说了这么大一通利落话,语气怎么却和被书塾先生逼着背书似的?
还有那什么所谓的眉头紧皱,面色发白,神色异样,你怎么不直接说我方才像一只粽子?
咳嗽一声,我道:“我只是在思量一些重要事宜而已,让你担心了。你来此何事?”
十四恭敬道:“司函大人要我过来请殿下去药房浸浴。”
我将笔搁下:“现在已快未时了么?”
“是的,殿下。”
我点点头,开始收拾桌上物事,十四也靠过来帮手,我连忙将那张被我写画分析得密密麻麻的白宣折叠好,贴身收了起来。
收拾之后,被十四领着走进药房,药房三面都是药橱,药香混合在一起,糅杂出一种奇怪的味道,靠右方则摆着一个浴桶。
司函站在一张黒木案旁,细细翻拣着草纸上一些不知名的药材,见我来了,挥手要十四闭门退下,才道:“将衣服脱了,到浴桶里去,泡足三个时辰。”
“恩。”我含糊应着,走到浴桶旁,正要准备脱外衫,又偷偷回了下头。
司函头也没抬地道:“放心,你现在好不容易长成一个大姑娘家了,又不是当年那没发育的小女娃,我不会看你的。”
我心说你这又在胡说些什么,莫名其妙,你我几乎同岁,我当年没发育,难不成你就发育得很好么?不紧不慢地脱去外衫,又将之前写满字的那张白宣和红鲤玉佩藏在里头,等衣衫褪尽了,这才哆嗦着走进浴桶里。
甫一进去,我差点就要晕在里头。且不说这药汁不晓得是由些什么药材调和而成,踏入其中,就像是浑身被千万蚂蚁啃噬一般,单就说如今天寒地冻,而药汁冰冷刺骨,司函也不给我温热一下,我几乎要被活生生地冻成一块冰疙瘩。
我抱着手臂,在浴桶里瑟瑟发抖。司函走过来,打量了我片刻,道:“瑾儿,你就这点出息?”
我一听,立马就直起腰身,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牙关打颤道:“这里头可妙……妙得很,要……要不,姑……姑姑,你……你也来试试?”
司函瞥我一眼,也不说话,又看了下我叠在一旁的衣堆,忽然伸出手,在里头摸了那张折叠的白宣出来。
我一看,立时急了,几乎就想从浴桶里站起来,但是想到不妥,只得坐着,道:“姑……姑姑,你给我……放回去,那……那是我……我的隐私!”
司函手指夹住那张白宣:“隐私?”
“对……我……我不能有隐私么?姑姑……你……我什么……你都想都知道,也……也全都知道了,现下这点,你就放……放过我罢!”
“冻得话都说不好,就不要说,我不看便是。”司函似笑非笑,又将那白宣搁了回去:“怎么,这是你写给你那媳妇的情信,见不得人么?”
我在心里哼了一声,不做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