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t着光。
床头的柜子上是铜金色的留声机。这是柳湘湘留下的,屋子已经锁了,这台留声机她特意搬了来,阿婆见了倒也没太反对。高高扬起的喇叭满是摩登气息,和老式的家具陈列格格不入。
谭五月呆滞地望了一会儿,脑袋里逐渐回忆起柳湘湘的动作,摸索着摇动手把,唱针便绕着黑色的胶盘缓缓旋转起来,音乐猝不及防从喇叭里倾斜而出。
依旧是那首《五月的风》,如莞尔微风,悠悠扬扬。
柳湘湘人走了,可落了这样那样在谭五月这儿,好似从未走远。
打开桌上的彩绘妆奁,将金色怀表握在手心,感受指针一秒一秒跳动,心跳才随之舒缓了些。
这些日子,她可以闭上眼不看,可以捂住耳不听,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想。
柳湘湘,柳湘湘,柳湘湘,这个萦绕着香气的名字,从她第一次听到起,就已经刻进了某个最深处的地方。
隔天,方家老少登门拜访,阿婆早就命人摆了一桌好的,下人们忙忙碌碌。
谭五月没能睡好,起了个一大早,在院里逛了两圈,眼看着离开春也不远,园里的枯枝不知什么时候能长出新芽。
可惜她没等到五月。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谭五月垂眸笑了笑。
发髻间是素木的簪子,正衬庭院灰冷的颜色。
“人家都到了,你倒在这游逛。”阿婆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她也忙得脚不沾地,心不在焉地瞥来一眼,催促道:“大堂去,见见人。”
大堂上两张陌生的脸,一男一女,看着都不年轻了,男的戴着顶黑色的礼帽,穿着大襟马褂,帽檐下依稀见着稀疏的头发,女的高领袄裙,领口密不透风戳到了下巴。
谭五月微微福身,就安静地站在一边。低眉顺眼的,虽不说话,倒也显得懂事礼貌。
“这孩子,胆小。”阿婆对谭五月的闷脾气心知肚明,赶忙打着圆场。
一位方家老爷,一位方家姨太。
待阿婆介绍完,谭仲祺才不紧不慢道:“小女无礼,亲家可别怪罪。”
“哪里,女娃啊就该安安分分才讨人喜欢。”那女人挂着笑脸,细细端详谭五月,“马上啊就是自家闺女了,自然怎么看怎么亲。俊才刚去找你,你就来了。估计他找不见你,一会儿就回来了。”
姨太倒是热络,方家老爷微微眯着眼,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谭五月听见他说话,开口有几分京腔,好像说是托人给方俊才在警署冠了个闲职,批文还没办下来。
谭五月刚有些困意,就听到一道怪响亮的声音:“父亲,我回来了。”
一个青年人阔步流星地走进来,身板虽然瘦削,但看着很精神。
谭五月想起相片,便猜中这是方俊才了。
那方俊才也看到了她,走到面前,也不避讳,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起来。
他的眼睛颇像他父亲,细细的眯缝眼儿,谭五月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向后躲了躲。
“这就是五月,你未婚的妻子。”姨太显得殷勤。
方俊才又瞥眼看了看,点点头:“样貌不错。”
“人也乖巧。”姨太连忙道,摸了摸谭五月的胳膊,“就是瘦了些。”
谭五月本不惯和人接触,胳膊被突然一扯,惊了一跳,霎时间打了个哆嗦。
方俊才看进眼里,莫名笑了一下,转过头去跟谭仲祺描述起府里的园林和构造。
好不容易吃完饭,谭仲祺要和方家父子谈些年前放贷的事宜,便屏退了他人。回到屋里,谭五月仍暗暗心惊。那一笑,方俊才仿佛把她的害怕看在眼里,并且看透了。
桌上的陈设怎么看都有些许怪异,椅子被拉得离桌案很远,不是她离开时的摆设。
谭五月看见半敞的妆奁,心猛地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