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t却带了几分讥讽。
阿婆生气时,谭五月除了怕,就是想着怎么躲。
柳湘湘生气的时候,谭五月倒不怕也不想躲。她偷偷地瞟柳湘湘的表情,字斟句酌地问:“你为什么恼我?”
低声细气,亏得柳湘湘耳力不差,才勉强听清。
柳湘湘站了起来,走到窗前,天边一抹月华如白练般倾泻,高墙冷壁,飞檐楼阁,树影摇晃。
这就是以后要生活的地方吗?柳湘湘有些看不明白。
在谭五月这个年纪,柳湘湘早已跟着姨娘往来交际应酬。她出生原不算太差,也算个名门大户的小姐。只是家道中落,父母学人做生意,更是把家本亏了个空,不得不另谋出路。
姨娘是上海的夜晚里出了名的一抹景色,带着柳湘湘周旋于上海的商富间,颇有些培养接班人的意思。那些个有头有脸的乡富和漂过大西洋的绅士们,不论是谈生意还是四处周游,到哪都爱带着一个两个女人取乐。柳湘湘是个聪明孩子,八面玲珑,逢场作戏、虚情假意的那二三伎俩,不多时就熟稔于心。
交际花,说透了不过是个高级娼-妓,做的生意比柳巷韩庄高档不到哪去。柳湘湘冷笑,她在十七八岁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知道如何在话里留一点儿引人入胜的遐想,知道怎样展露身体最勾人。
靠脸吃饭的行当,丑的比不过漂亮的,漂亮的比不过年轻的。柳湘湘在圈子里已经混了好几年,她也不似姨娘那样愿意培养后继者。她需要一个靠山,或者简单来说,一桩名正言顺的婚事。
她这样的女人,若是谈爱情,才真当是让人嗤笑。
谭仲祺是个不错的人选,虽然透着一股子迂腐气,但总归算是老实,不是油头滑面的人物。
“柳姐姐?”
谭五月怯生生地又唤了一声。
柳湘湘身子僵了一僵。
她关上了窗,一轮圆月也被掩上,遮在了雕花木窗后。
谭五月见她终于转过身子,眉目平淡,似有轻愁低萦,更有些担忧。可她到底是个不会说话的人,关心的话囫囵堵在嗓子眼,道不出咽不下,一片涩然。
柳湘湘默然看着谭五月,那正是最好的年纪,眉眼间透着单纯青涩,该值得最美好纯粹的。
“刚刚吓着你了吧?”柳湘湘温声道,“走吧,我饿了。”
谭五月看着柳湘湘伸出的手,脚尖踌躇了两下,就走过去,微红着脸将自己的手搭在她手里。
“今晚做了桂花粥。”
“嗯?”
“很香。”
柳湘湘噗嗤一声笑出来,拉着谭五月快步走起来。
谭五月跟得有些吃力,不得不小跑起来,夜晚的凉风微微吹拂裙摆,桂树飘香,月光从屋檐溅落。
柳湘湘不是个贪食的人,谭五月从她吃饭时慢悠悠的样子就瞧出来。
没几天就到中秋了,谭五月做贼似的从丫鬟那接了做甜点的材料,抱着包袱躲进厨房。把厨房的门关上,谭五月把所需的东西一样一样陈列在案板上。
那纸方子谭五月早已倒背如流,可那到底是纸上谈兵。
在阿婆眼里,要为良妻,自然要精通庖厨之事,也曾将谭五月拎进厨房教导。谭五月觉得这灶台虽然灰了些,但下厨还算一件趣事,几样不同的材料能搭配千百种味道出来。
只是阿婆每每看着她,要她循规蹈矩地按着步骤来,恨不能把几两水几铢糖都一一记住,久而久之谭五月就失了兴趣。
莲子、桂花、玫瑰,散着不同的香味,清雅或浓郁,各展风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