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要恨谁？恨那个车主吗？还是恨自己为什么不对她好一点？他甚至连她念念不忘的苏淮北也一并记恨，如果他不恨，他真不知道要怎么接受这个事情。看着楚灵躺在那儿，他像疯了一样扑过去，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低声哽咽啜泣，最后哭得撕心裂肺，像变回了当年追着父亲车后跑的那个小孩。

他不肯签下名字，确认她的死亡。他求着医生再救救她，他所有引以为豪的理智都喂了狗。

楚炗眼角微微湿润，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当时的慌张难过。他转过头，沉默了好久，挺直的背弯曲了不少。

“没有这个如果。”最后，他才似叹似笑地说。

楚灵感到坐立不安。她仿佛有一种窃贼遇见了正主难以言喻的尴尬，羞愧难当。理论上来说，她是真的偷走了楚灵的一切，那位小妹妹在她苏醒的刹那，应该已经走了。她代替楚灵活下来，她成了新的楚灵。

她无法解释这件怪异的事情，尤其是当自己醒来的时候楚炗不听不信自己换了一个人，而固执地断定这是车祸后遗症，是失忆，她更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真的要霸占这个身体之后，还欺瞒楚炗吗？楚炗是真的很在乎楚灵，其实她都知道，尽管有时候楚炗很嘴贱，但他为楚灵做的，让师卿卿更加无所适从。

要承认吗？该坦诚吗？他会信吗？再经历过一次生与死，楚灵更害怕失去。她已经习惯了和楚炗斗嘴，习惯了把楚炗当亲哥哥，甚至习惯了被楚炗明里暗里的照顾。可是这不该是她能拥有的，如果她只是师卿卿，楚炗绝不会原谅她的欺骗。

倘若……楚炗知道了，不肯原谅呢？

楚灵猛然打了一哆嗦，对上了楚炗沉寂的眸光，她迫不及待地避开对视，努力平息心慌意乱，脸色很不自然地僵硬一笑：“我有点渴了，你要不要喝水？我去给你倒。”

她几乎算得是是落荒而逃，却装作强自镇静，扭头要走。迈了几步，听见背后的人淡淡地说了一句“楚灵”，脸色愈发惨白，加快了脚步逃离楚炗。

人都是自私的，不管怎样，逝者已矣，她也没办法做回师卿卿，她不能说出她的秘密。于楚炗如此，于苏淮北……她亦如此。

鸿鼎大厦。

门被打开，简宁与朱媛一前一后进来。朱媛轻车熟路地去吧台取了酒，倒了两杯，返身递给了简宁，两人轻轻一碰杯。朱媛呵呵一笑，打开了电视。

“……向北工作室法人苏淮北在昨天现身，通过律师团队发表声明，工作室运营一切都稳定，任何针对工作室的谣言都将被依法追责……”

正看得津津有味，简宁伸手取走她手里的遥控器，按熄屏幕。朱媛瞥了他一眼，不满道：“这次你失算了，苏淮北没等你英雄救美就被救了。看来这女人身边围绕的那些苍蝇还真肯为她卖命。”

简宁不以为意，勾起嘴角，凑到她耳边调笑道：“九九八十一难，她运气好过八十难，下一次我不信还有这么好运。”

朱媛假意推了他一下，一撩头发，不屑道：“这事儿还没完呢。她现在啊，还得忙着收拾残局呢，工作室的那颗钉子，也不会让她太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