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兄如父!”卢剑星一巴掌拍在沈炼的脑袋上。“你爹临终前把你托付给了我爹。现在我爹驾鹤西游去了,你就得归我管。”“大哥。”沈炼一边说话,一边向陆文昭投去祈求的眼神。“我真的很喜欢那个姑娘。”
陆文昭轻笑一声:“算了吧,咱也不是啥读书人,不讲究这些东西,能传宗接代就算是足了孝道了。”
“是这么个理儿。我听说啊,最近红得发紫的米局正,就是从教”殷澄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陆文昭用凶恶的眼神给逼得吞回去。“我什么也没听说。”
“你再给老子胡咧咧,我就请上面儿把你调到琼州去。”陆文昭威胁道。
“唉。”卢剑星权当没听见殷澄的废话。只叹气点头,认命似的说道:“多少钱?我好歹帮你置办些。”
“赎身得一千两,还得去刑部走走门路。”陆文昭用玩味的眼神看向卢剑星,好像在问:你拿的出来吗?
“一千两?那个女人有一千两重吗!”卢剑星被吓住了。
“大概是没有的。”沈炼认真的想了想。
“我只能借你一百二十两。”卢剑星说道。“就这么多了。”
“大哥,不必了。百户大人替我想了好法子。”沈炼省掉陆文昭的“交底”,拣重点把天津的对话说了一遍。“钱慢慢凑嘛,只要不想着上进,每年总还是能存点儿钱的。五六年下来怎么都够了。”
“还有一个不要钱的法子。”殷澄想了个鬼点子。
“快说!”沈炼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翻案。”殷澄嘴角的微微扬起。“只要能翻案就不存在罪孽,没有罪孽就没有罪官,没有罪官就没有罪官之女!这样一来,钱省了人也干净了。”
“翻案?这得开罪多少人啊?”卢剑星不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涉及官员的案子都是要过三法司的。翻了案这一溜儿的官全让你得罪了。”
“那姑娘叫什么,或者说她爹叫什么?”陆文昭没有接茬,而是突然向沈炼提问道。
“她叫周妙彤。她爹叫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已经死了。死在流放的路上。”沈炼回答道。
“她几岁进去的?”陆文昭追问道。
“八岁左右。”沈炼想了想。
“八岁.今年十三,五年前。五年前也就是万历四十三年.四十三年,梃击案!”陆文昭的脑子里跳出这要命的三个字。
陆文昭的脑袋上立刻就爬满了冷汗,他本能地压低声音,否定道:“不行!这案子牵涉到皇上,不能碰,绝对不能碰!”
“那我.”沈炼罕见的慌了。不过他的慌乱与陆文昭的紧张并不是因为一码事。
“换一个女人吧。”卢剑星劝道。“大哥给你做主。”
沈炼倔强地摇头。“百户大人,求您了。”如果陆文昭不去帮他给官办的青楼施压,那他这点儿银子可真就不够了。
“嘶!呼!”陆文昭深吸了几口冷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你去案牍库确认一个事情。”
“确认她爹是否与此案有关?”沈炼的眼里燃起近乎狂热的火焰。
“不!查这个没用。”陆文昭摆摆手,抓起面前的茶碗将里面的劣茶一饮而尽。又等了几息,直到喉咙里的干涩彻底褪去,他才继续说道:“梃击案的牵涉面极广。虽说为了尽快结案以息事宁人,官面儿上只将入宫行刺的张差论罪处死。但不久后,内廷便密杀了与此案有关的庞保、刘成等两位太监。”
“此后,太子党和福王党的官员始终围绕着此案进行着或明或暗的斗争,两边儿都有官员因此获罪.”陆文昭顿了一下。
话茬由此被卢剑星接了过去:“案子自张差被处死的那一刻起就算是结了,官员获罪也只能写别的理由,从这方面入手什么都查不出来?”
“对,你说得很对。所以,沈炼你需要做的,是确认周妙彤她爹生前跟哪些当官儿的走得近。她爹于万历四十三年死在流放的路上。多半是因为这个案子,但无论是不是,只要他生前与福王一脉的官员走得近,那你就给我彻底打消掉这个想法。如果他与太子一脉的官员走得近,那我就可以帮你。”
说完,陆文昭对殷澄投去带着寒意的质问:
“至于为了省钱而翻案,这就是个纯粹的馊主意。你脑袋上顶着圣眷吗?跳几个言官出来弹劾你,皇上会庇护你吗?皇上顺应舆情让都察院甚至西厂来查你,你经得起查吗?你是个什么东西,还翻案?找死!”陆文昭说到最后,呵斥质问还是变成了恨铁不成钢。“我跟你说了多少次,说话之前要过脑子!”
“大人,我知错了。”殷澄低头认错。
“这是最后一次。我陆文昭对天发誓,你要是再不给嘴巴加盖儿,我就算钱也得给你调到外地去。”陆文昭揉了揉鼻梁,转头对卢剑星说:“沈炼查案牍库的时候你也跟着。也不知道那个女人给他下了什么迷魂汤,保不齐他精虫上脑骗我们呢。”
“大人,我还是分得清是非的。”沈炼咬着下唇,像是下定了决心:“如果事情真的到那一步了,我会放弃的。还能省一笔钱不是?”
“银子只是身外物,把它用在你想用的地方没有任何问题。但咱们做天子亲军卫的,一定要分清大是大非。”陆文昭舔了舔嘴唇。“能帮你,我一定帮你,大家也都会帮你。所以你也别因为一个女人,把自己、把咱们兄弟给害了。”
卢剑星轻轻地拍了拍沈炼的肩膀,安慰道:“也不要太忧心了,咱不是还没去案牍库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