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望湖客邸虽是旅邸,却没一点旅邸的样子,反而更像一座宅子,里面分东西二邸,分别唤作临安邸和西湖邸。我翻墙之处,正好位于东西二邸之间。当时西湖邸那边一片昏暗,临安邸那边倒是有一间房亮着光。我悄悄挨过去,透过窗户,看见史宽之在房中独自喝酒,之前进入望湖客邸的几个角妓也在房中,但都已醉得不省人事,唯独不见韩?。房中有一张桌子,桌上有一口打开的箱子,里面满是各种金银珠宝,几个昏醉的角妓脖子上、手臂上已经挂了不少珠宝首饰,显然是从箱子里得来的打赏。我越看越气,这些金银珠宝无一不是民脂民膏,却被这些膏粱子弟如此肆意挥霍。我捡起一块石子,看准房中灯火,准备先打灭灯火,再潜入房中偷取箱子。就在这时,西湖邸那边忽然传来了一声女人的惊叫。
“这声惊叫过后,有人大喊‘什么人’,就见一个身穿彩裙、头上插着一支红色珠钗的女子从西湖邸那边仓皇奔出,飞快地逃出了望湖客邸的大门。很快西湖邸那边追过来一群人,为首的是韩?,其他的都是家丁。西湖邸那边没有灯火,一片昏暗,我还以为那边没人,没想到韩?和他的家丁都在那边。韩?身上有不少血迹,他骂了句‘驴球的’,命家丁去追那彩裙女子,无论如何要把人追回来。史宽之听见响动,从房间里出来了。这一下机会难得,我趁机翻窗进去,抱走桌上的箱子,又顺手在墙上留了自己的名号,然后溜出了望湖客邸。我从望湖客邸出来时,那彩裙女子和追赶她的家丁已不见了人影。当时我想着把偷到的金银珠宝尽快散给穷人,急着回城,便没管那么多。我将金银珠宝大都散了,只把一些便于携带的金箔留为己用,却不想让宋兄瞧出了端倪。”
“这么说,今天马墨的那番交代,倒是与你当晚亲眼所见的事对应上了。”
“不错,我当晚在望湖客邸见到过马墨,记得他的长相。若不是与我亲眼所见的对应上了,我岂会轻易相信马墨的话?更别说答应克庄老弟,明日一早一起去韩府掘尸了。”
宋慈吃了一惊,道:“你们要去韩府掘尸?”
“是啊,杀人就该罪有应得,既然知道了韩?杀人藏尸的恶行,我和辛兄岂能坐视不管?克庄老弟已经与我,还有辛兄约好了,明日一早同去韩府,哪怕掘地三尺,也要将虫惜的尸体找出来。克庄老弟没跟你说此事吗?”
刘克庄只对宋慈说了马墨交代的那些事,却没有片言只字提及韩府掘尸一事。宋慈这时才算明白过来,原来刘克庄表面上与他和解,暗地里仍在与他斗气。“你说我意气用事,那我便意气用事给你看看。你不肯用心查虫娘的案子,那我来查。查案有什么难的?我也会。”刘克庄在苏堤上说过的这些话,又一次在宋慈的耳边响起。
“马墨现在何处?”宋慈道,“我打算将他押往提刑司,暂且看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