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呀,俺家解成被人抢亲了?俺家老头子也被绑去了?”
三大妈搞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想到了这个可怕的可能性。
她只觉双腿发软,差点径直一屁股蹲坐在菜地里
李爱国反应迅速,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三大妈的胳膊,稳稳地将她搀扶到刘海中家门口的石墩上。
“先别着急,事情还没完全搞清楚。”
“爱国啊,这事儿该咋办啊,他们不会这辈子都回不来了吧!”
三大妈此时已全然没了主意,六神无主地望着李爱国。
这时候二大妈和贾张氏,还有大院里的老婆子们也得到消息赶来了。
“我可听说了,乡下姑娘把城里姑爷捆了,扔到被窝里,成了好事儿,那两人就算是结婚了。”
“要等姑娘怀上,才会把姑爷放了。”
“对对对,我也听说过,这个叫做捉婿。”
“这是好事儿啊,解成娘,过阵子你就能抱大孙子了。”
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那些老婆子们七嘴八舌起来。
尤其是贾张氏,自从贾东旭娶了乡下媳妇儿,心里就一直觉得贾家吃亏了。
此刻看到阎解成被乡下姑娘绑了,更是兴奋不已,脸上都洋溢着幸灾乐祸的神情
三大妈本来因为这事儿正揪心,听到这些议论声,吓得脸色铁青起来。
许大茂见多识广,是个有经验的主儿。
他清清嗓子说道:“三大妈,你别着急,我们轧钢厂以前有个放映员也被人当姑爷绑了,后来是轧钢厂的领导出面给救了回来。”
“对对对,我咋给忘记了,解成是机务段的人,机务段可不能不管解成的生死了。”
三大妈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紧紧拉着李爱国的胳膊,着急地说道:“爱国,麻烦你带我到机务段找领导。”
在那个年月,职工们都把工厂当成自己的家,工厂的领导就如同大家长一般。
职工出了问题找领导帮忙解决,那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事儿。
李爱国骑着自行车,载着心急如焚、六神无主的三大妈,风驰电掣般来到了机务段。
一路上,三大妈的啜泣声与风声交织在一起。
邢段长得知这个消息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
他深知,若是单纯的绑姑爷闹剧,或许问题尚不至于太过棘手,至少能暂且确保人身安全。
可就怕其间横生枝节,闹出什么难以收拾的大乱子,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邢段长看看李爱国道:“爱国,你先把这位大娘送出去,咱们好好商议一下。”
李爱国将三大妈搀到隔壁的教育室,此时三大妈已经泣不成声了。
李爱国赶忙请来黄淑娴帮忙照顾,随后匆匆返回会议室。
返回会议室的时候,段里的几个副段长,铁道派出所的同志,武装部的牛部长已经到齐了。
众人面色凝重,会议室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工务陈主任率先打破沉默,汇报起情况来:“段长,我刚才已委派野溪站的同志前往张庄公社仔细打听了,阎解成和阎埠贵确实是被张庄公社的人绑走了。
据说,是因为阎解成招惹了支书张金生的女儿,而后又不愿与之成婚,所以张金生便带着民兵们将他强行绑了。
张金生还放出狠话,说明天准备让张秀芳和阎解成完婚。”
邢段长闻听此言,猛地用力拍案而起。
“咱们机务段三令五申,要求下属职工要洁身自好,千万不能招惹农村的小姑娘小媳妇儿,这阎解成压根就没把话听进去!”
牛部长却哈哈一笑:“段长,我建议咱们先别管他,等他结了婚,张庄公社肯定会把他送回来。”
周克举手:“牛部长,您的想法虽有几分道理,但是要是阎解成宁死不从的话,张庄公社的人会不会……”
他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没有接着说下去。
然而,在坐的领导们皆是聪明人,都清楚他未竟之言的深意,众人的脸色瞬间齐齐一变,变得愈发阴沉。
毕竟,不管怎样,阎解成终究是铁道上的职工,是他们这个大家庭中的一员,是他们的兄弟姐妹。
在这个集体观念极强的时代,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人陷入困境而坐视不管。
邢段长扭头看向李爱国:“爱国,你的意见呢?”
李爱国也没想到事情会闹那么大,沉思片刻道:“我觉得咱们先派人跟张庄公社谈谈,最好是能把阎解成带回来。
阎解成犯了错误,可以由我们机务段处理,不能就这么被人绑了。”
李爱国此语一出,在座的领导们顿时心领神会。
“一个阎解成,说起来倒也并非举足轻重。这小子犯了错,理当受到应有的惩罚。”
“但是,要是这事儿真被公社里的人办成了,我看啊,咱们以后就别想再派年轻职工下乡了。”
“公社里随便找几个人把职工绑回家,成了亲,家里就能多个拿粮本、拿工资的女婿。”
“男职工被绑的话还好说……要是女职工的话……那岂不是要乱套了?!”
几位领导议论及此,脸色愈发严肃,如临大敌。
他们纷纷抬头,看向邢段长:“段长,我们同意李司机的建议。”
邢段长也意识到这种事儿段里面不能无视,站起身道:“爱国,你跟阎解成是邻居,还曾经跟张金生借过牛,这事儿就交给你处理了。
牛部长,周克,你们配合李司机,务必把人给我带回来。”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沉声道:“人要是死了,就算是尸体,也是咱们前门机务段的尸体,得带回来!”
“是!”李爱国站起身。
本来想着这几天集装箱研制进入尾声了,可以开几天大火车,现在却得前往张庄公社。
李爱国现在真觉得自己像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会议结束后,因为时间紧迫,段里面迅速成立了营救小组。
营救小组的名字简单明了——营救扳道工小阎。
只是可惜这次任务不能被拍成电影.李爱国有些惋惜。
牛部长因为要参加每年一度的拉练训练不能参加任务,指派了武装部的两个副部长配合营救小组工作。
营救小组的主力是前门机务段派出所的同志,他们由周克带队。
兵贵神速,多耽误一分钟时间,阎解成就可能会多一分危险。
营救小组到武装部的军械库里取了武器后,李爱国调来了一辆通勤火车。
火车头喷吐着浓烟,像是一头被唤醒的钢铁巨兽,发出沉闷的轰鸣声。
周克带着队员们走了过来,冲着李爱国敬了个礼:“报告组长,营救小组一共二十一人,实到二十一人,请指示。”
“稍息!”李爱国一声令下,声音干脆利落。
那些队员们纷纷挺起胸膛,动作整齐划一,右脚迅速收回,站成一排,宛如一道坚固的城墙。
李爱国的目光在队员们的脸上滑过,缓声说道:“这次咱们的任务是把阎解成和阎埠贵从张家庄公社带回来。
这次任务跟一般的任务不同,咱们面对的不是凶恶的歹徒,而是社员们。
所以,我要求没有命令,一律不准开枪!”
“但是。”
他话锋一转,眼神中闪过一丝犀利。
“如果遇到了危险,或者是被恶意攻击,你们首先要做的是保证自己的安全。
为了完成这个目标,可以采取一切防卫措施,包括开枪。
出了事我扛着!”
李爱国的命令乍一听有些矛盾。
那些队员们先是愣了一下,大脑像是短暂地陷入了停滞。
但他们旋即便明白了过来。
于是,他们挺起胸膛,大声吼道:“明白!”
他们忐忑不安的心也就此放下了。
相比较这次的任务,队员们更愿意执行抓捕歹徒的任务。
不为别的,就是因为这种面对社员的任务执行起来往往会受到诸多限制,容易束手束脚,甚至会有意外发生
李爱国却愿意扛起这份责任,队员们都充满了感激。
跟着这样的领导干活儿,心中有底气啊!
“上车!”
李爱国抬起手腕看看时间,见时间不早了,大手一挥,那些队员们身手矫健的登上了通勤列车。
呜呜呜.狂吃,狂吃,狂吃
通勤列车呼啸着来到了距离张庄公社七八里的地方,缓缓停了下来。
车轮与铁轨摩擦发出的尖锐声响,像是列车发出的最后警告。
李爱国带着队员们下了车。
此时张庄公社的社员们已经发现了火车的踪影,看到全副武装的机务段大兵下了火车,立刻意识到不妙。
“快去通知支书,机务段来人了!”
社员们扔掉锄头朝着公社里奔去。
片刻功夫之后,张庄公社民兵队长张大宽带着几十个民兵赶了过来。
民兵们有的扛着老猎枪,有的手持大砍刀。
甚至在队伍的最后面,还有四个民兵吃力地抬着一门老土炮。
别看那土炮略显陈旧,但其火炮上的药捻却表明这玩意儿威力不容小觑,着实不好惹。
在前阵子处理张金银的事情中,张大宽跟着李爱国参与了行动,对这位火车司机印象很好。
此时,双方对峙,距离约有两百多米的间隔。
张大宽缓缓举起了手。
待身旁的民兵们依令停下脚步。
他轻轻将肩头扛着的老猎枪递给了旁边一个民兵,随后双手再次高高举起,左右微微晃动,以此示意自己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接着,他朝着火车的方向缓缓走来。
李爱国抽出腰间的手枪,交给了周克,也举了举手。
而后,他同样举起双手,迎着张大宽的方向大步走去。
两人在一个小山坡前相遇。
微风轻轻拂过,山坡上的野草随风摇曳,沙沙作响。
李爱国率先开口了:“大宽队长,你婆娘生了吗?”
“生了,是个男娃子,俺给他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张爱国。”张大宽抬了抬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