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爱国这才跨过门槛,进到了屋子里。
屋子内清理得很干净,桌椅板凳摆放得规规矩矩,桌子上摆着基本从新华书店借来的书籍,墙壁上贴着泛黄的报纸,挂着镜框
看上去跟一般住户的家里没有什么两样。
只不过有点不同的是,里屋和外屋被一道镶嵌了玻璃的隔断隔开。
隔断中间的屋内竟然被大铁锁锁上了。
屋门紧闭,遮掩了所有的秘密,实在是让人心中痒痒。
大铁锁是一把新锁,表面涂有黑色油漆,泛着诱人的光泽。
现在外面没有人,还有两个同志站岗,李爱国完全可以用一根铁丝捅开铁锁,但他却没有那样做。
李爱国就像是没有看到铁锁一样,目光在墙壁上滑过,寻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然后在墙上轻轻敲了两下。
片刻之后,墙壁那边传来一阵手钻钻洞的声音一个足以容纳浴霸三摄的小洞出现在墙壁上。
小洞的位置选择得很巧妙,如果不注意的话,压根看不出来。
在钻洞的时候,周文忠使用的特制的钻土钻头,所有的碎砖渣和灰尘全都被钻头带到了隔壁房间。
李爱国没有看出任何异常后,转身凑到里屋的玻璃上朝着里面瞧了瞧。
他这次选择的位置是五斗柜的左侧靠近床尾的位置,那里正好有一张破报纸遮掩。
“左边五米三二,高度两米一”
李爱国目视了距离和位置报出了里屋墙壁坐标位置,钻头再次启动。
片刻之后,一个小洞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既定位置上。
陈东升将摄影机架在那里,从外面看不出一丝端倪。
李爱国这才松了口气。
众所周知,想要隐藏摄影机的镜头,是一件困难的工作。
好在这年月屋内的墙壁都破破呼呼,再加上墙壁上喜欢粘贴报纸,才有可乘之机。
要是放在后世,遇到那些乳胶漆墙壁,非得抓瞎不可。
不过到时候,一个微型摄像头就能解决了。
高清4k,带无线传输的那种。
要不然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的探呢。
咳咳,别误会,咱李爱国还是第一次安装摄影机镜头。
真人秀的舞台布置完毕。
李爱国重新检查了一遍,又让刚才踩了石灰的同志,在屋里沿着电线的方向踩了几个脚印。
“行了,咱们撤退。”
关上门,李爱国将头发顺着方向扔到门前,关上门后,进到了隔壁屋里。
陈东升躲在屋里一直在盯着李爱国的举动。
好奇的问道:“同志,刚才你已经发现了那根头发,为什么还要随意的仍在地上呢?”
对于这位第一次执行地下任务,有些紧张的摄影记者,李爱国笑着解释道:“那根头发是做什么的?”
“是敌人为了防止有人闯进屋里,设置的安全保险。”
陈东升举着手说道。
在解放前,他也接受过专业训练,只不过是没有机会实战罢了。
“一旦发现头发掉落,敌人就会知道有人闯进了屋子里。”
李爱国问道:“那咱们闯进屋子了吗?”
“.”陈东升仔细一想,脸色骤然变了,心中一阵骇然。
查电线是各家各户都知道的事儿,要是那根头发被放回去,必然会显得欲盖弥彰,陈中浦也会起疑心。
“原来如此,李司机,我今天又被上了一课。”陈东升想明白后,心中一阵唏嘘。
他刚才看到李爱国的行动很轻松,就像是回到自己家一般,谁知道竟然注意到了那么多细微的情况。
“做咱们这行的,要是不能考虑周全,就会流血牺牲。”
李爱国拍拍陈东升的肩膀,说道:“老陈,你是个有天赋的人,我看好你啊。”
“.”
陈东升感觉到自己好像是被老师哄骗的差生。
不过,这感觉还真不错。
“您放心吧李司机,我绝对能够顺利完成任务!”他挺起了胸膛。
周文忠正在布置屋做好伪装,看到这一幕,唏嘘着摇了摇头。
他在特殊战线上也算得上是老人了。
曾经数次单独执行过任务,破获过敌人的据点,可以说算得上是身经百战,见多识广。
但是,还从来没有执行过这种任务。
这次的任务看似非常简单。
陈中浦已经成了瓮中之鳖,就算是插了翅膀也难以逃走。
难度却很高。
他们需要在不惊动陈中浦的情况下,把陈中浦的犯案手法完整的拍摄下来。
如此一来,便不能引起周边住户的注意。
现在的吴汉经过前阵子的闹腾,住户们的警惕性都非常高,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前功尽弃。
何况,还要采取拍电影的手法.整个任务的难度直线上升。
好在有了李爱国的精密布置,隐藏工作才算是能够完美完成。
现在只等着电影的主角出现在摄影机前了。
李爱国做完布置之后,喊来一个电力工人代替自己。
此人的身高和体重跟他都很相似,换上他的衣服之后,戴上纱口罩,压根看不出异常。
三个电力工人拎着线盘,扛着梯子出了屋子,在街道办干事的带领下,朝着大院外面走去。
张婶正跟那帮老婆子小媳妇儿们闲扯,冲着他们打了个招呼。
“忙完了?”
“忙完了,我们检查了,大院里的线路没有任何问题。不过现在天气炎热,还得劳烦您叮嘱住户们注意安全用电。”
一个电力工人敷衍两句,转过身离开了。
大杂院陷入了往日的平静中,树叶在微风中哗哗作响。
傍晚。
天边的火烧云烧得正美。
陈中浦拎着一个铁腰子饭盒,哼着小曲,从大院外走进来。
“中浦,又把中午的剩菜带回来了啊。你们商店的待遇可真好。”张婶抬起头看到陈中浦,热情的跟他打了个招呼。
“是张婶啊,我一个人过日子,晚上懒得做饭了,就这么凑合下。”陈中浦跟那些住户们逐一打了招呼。
住户们纷纷夸奖陈中浦会过日子。
“这孩子现在虽只是临时工,电信修理店的工资却很高,每个月能拿二十五块钱呢,还这么俭省。”
“谁要是嫁给他,那肯定得享福了。”
“是啊,年轻轻轻就会修理无线电,了不得啊。”
面对这些夸奖,陈中浦表现得就像是个羞涩的小青年,更是得到了那些老大娘们的称赞。
他打了招呼后,便准备离开。
张婶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我今儿早上看你晒饭了,昨天是不是弄饭了,还剩下米汤吗?”
在老吴汉,弄饭专指沥米。
煮米饭等煮到七八成熟,就要沥米。沥米时,下面用盆子接着,上面是竹筲箕。
沥米产生的米汤,米的营养都在那里啊。
这也是稀罕物。
洗衣服洗被子需要米汤,浆一下,硬走些,那个时候,街坊邻居还满处要。
“剩了不少,我现在给您拿。”陈中浦很大方。
来到大院里之后,陈中浦之所以能够很快跟大院里的住户处好关系,就是因为他足够大方。
张婶闻言连声感谢,回家拿了搪瓷盆子跟在陈中浦身后。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陈中浦突然看到隔壁空闲已久的屋里有人影晃动。
“张婶,这屋子住人了?”陈中浦警惕的停下脚步。
“是参加长江三峡工程建设的同志,没地方住,街道办暂时安置在这里。”张婶道。
“是吗?”陈中浦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时候,周文忠那张憨厚的大黑脸从窗户里探出来。
“是邻居吧,俺叫周文忠,以后多打扰了。”
“客气了。”
无论是从语气和神情上都看不出端倪,陈中浦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他走到门前,并没有先开门,而是左手伸出手指头在门缝里勾了下。
他的动作很自然,并且有身子遮掩,站在后面的张婶压根看不到。
手指头在缝隙中扫过,感觉不到那根头发,陈中浦的脑瓜子里瞬间炸裂开来,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袭后脑勺。
张婶看到陈中浦迟迟不开门,好奇的问了一句“小陈,你怎么了?”
陈中浦醒悟过来,一边开门,一边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问道:“张婶,咱们大院里有人检查了?”
“检查?那倒是没有。”张婶的话让陈中浦的心脏提到了喉咙眼里。
可是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把心脏放回了肚子里。
“隔壁住人了,电力局的同志趁着扯电的机会,把咱们大院里的电挨家挨户检查了一遍,说是为了预防走火。
你也听说过,隔壁街道的一个大院里,电走火,烧了两间屋子呢。”
“是这样啊.”
陈中浦重新镇定下来,推开了门,眼睛瞬间着落在那根头发上。
头发的位置跟自然掉落的位置一样,陈中浦觉得自己是多想了。
他的目光前移,落在了那片生石灰上。
生石灰上的脚印边缘显示这是一只45码劳保化学鞋底的鞋子。
这种鞋子价格昂贵,一般人买不起,因为绝缘性好,成为了电力工人的工作鞋。
进到屋里,屋内除了电线的下放有生石灰的痕迹,别的地方再无痕迹。
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陈中浦松口气,来到炉子前,端起精钢锅,把昨天剩下来的米汤全都倒给了张婶。
“你这孩子,真是个好人啊。”张婶喜得合不拢嘴巴,端着搪瓷盆子屁颠屁颠的离开了。
沉重的木门将阳光遮掩在外面,屋内陷入了黑暗中。
陈中浦没有打开打开灯,转过身在抽屉里翻找了一阵子,取出一个手电筒摸样的东西。
啪嗒,打开来,手电筒放射出的是一种淡蓝色光束。
隔壁屋内,摄影机已经启动,转盘转动,16毫米的胶卷将他的一举一动记录了下来。
周文忠看着通过镜头看着陈中浦的举动,皱起了眉头:“这小子的手电筒咋这个颜色呢?”
“这是紫外线灯.”李爱国缓声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