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在电话这边默然。是的,所有医生对脑干部分的恶性肿瘤基本都会采取保守疗法,因为位置太危险,病人死在手术台上的风险极高。就算勉强幸存,也很容易因为损伤功能区而造成失明、瘫痪、甚至植物人的后遗症。所以没有一家医院愿意承担这样的风险。
他深深叹口气,这么多人问下来他早已不抱什么希望,想了想,他再度开口:“听说你们最近和威斯康辛大学医院有学术交流研讨会,会邀请那边的脑外科精英参加?”
“怎么,你有兴趣?”
“嗯,能不能给我个名额?”
时间紧迫,陆济宽独自坐火车去q市参加了研讨会,一整天的探讨取经加当天往返,回到住处已是凌晨。在经过黎雅蔓所在的客房时,他刻意轻缓了脚步,驻足在虚掩的门缝前,静静注视那朦胧中犹如山峦叠起的婀娜侧影,片刻后他无声无息地转身,却听见身后传来低低一声:“你回来了?”
他顿了顿,转身:“怎么还不睡?”
黎雅蔓开了灯,两个同样精神状态不佳的人静静对望片刻,她低头:“我刚回来没多久。”
虽然他不说,可她又何尝看不出来现在的状况?和父亲恐怕见一面少一面了,要不是已经累得神志恍惚,她都觉得把时间用来睡觉太奢侈。
两人陷入沉默,良久,她才再度开口:“……还有多久?”
他一怔,旋即低低斥她:“不要胡思乱想,没的事。”
她苦笑着摇头:“不用瞒我,别忘了我和医院打过10年交道,也算半专业。”
沉默片刻后,他忽然举步来到她身边,注视她良久后才开口:“……你敢不敢冒个险?”
她一怔,茫然地抬头看他:“……什么意思?”
“是这样,”他和她简单解释了一下手术可能会造成的功能区域受损情况以及后果,见她面色愈发凝重,他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他的想法。
“现在国外已经可以通过术前3d手术的模拟技术,来重建一个患者的立体三维大脑模型,可以从各个角度观察目标定位,以确保不损伤脑干功能区。可图像是死的,而人的大脑很脆弱,在手术中很有可能会变形,所以这种情况下依旧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她认真地听着,虽然无法完全理解,但他认真而专业的神情却让她忽然心生希望。
“所以我打算……”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在手术开始后把他唤醒,这样我才能实时观察他的情况,万一要是碰触到了功能区,也能从他的反应中得到立刻指正,确保在摘除肿瘤的同时保持他的健康。”
“你的意思是……”她无法自抑地捂住口鼻,瞪大双眼:“他在手术过程中……是醒着的?”
“会有麻醉,而且脑组织本身没有痛感,他不会感到疼痛。”他进一步解释:“但,确实……会有感觉。”
她顿时毛骨悚然,无法想象一个人醒着被人打开头颅,甚至还能感觉得到别人在摆弄他的大脑……这太超过她的认知了!
“那……那如果这样做……”她已经完全慌了,开始语无伦次:“成功率,成功率是多少?”
他定定望着她,然后,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因为这也将是我的第一次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