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也不好总麻烦你们……”她不好意思地笑,墨黑的瞳仁清澈见底,却带着一丝疲惫:“所以我自己出去转了转,看看哪里要人,唉,可惜还是没找着。”
梁曦心疼地捋捋她的长发:“你雅蔓姐给你找了个面试机会,外企前台,一个月三千呢。你好好准备准备,下周面试,要加油!”
“真的吗?谢谢蔓姐!”小姑娘满面欣喜,一路小跑着去给黎雅蔓鞠躬,弄得她怪不好意思的,便拿了份资料给她:“这是企业简章,你自己先准备准备。”
“嗯,我一定会加油的。”
看着小姑娘欢悦的背影,黎雅蔓又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熟悉香气——怪了?到底是什么味道?
陈悠悠在关上房门的瞬间忽然变了脸,她一脸不耐烦地把简章往桌上一放,背包则往角落里一扔,疲惫地躺在床上,胡乱按揉着太阳穴。
而静静躺在地上的背包里,一只鲜亮的枚红色三寸高跟鞋隐隐露了个头。
***
翌日,梁曦像往常一样早起去上班,她习惯性地在地铁上给母亲发短信,说一说悠悠的情况,再慰问一下她老人家的生活起居。然而不出意外的,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她落寞地收起手机,在人挤人的地铁车厢里发呆。视线所及的每个人都像流水线上的产品般漠然又木然,汲汲营营,活得无望而机械。
她想自己其实也没有多大差别,为了攒个首付,三年都没添过一件像样衣服,工作上吃了再大的亏也不敢随便辞职,为了省一块钱选择不坐公车而步行15分钟,买菜时看见有机专柜,也只能是看看。
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直到那一天,江卓一以从未有过的严肃神情问她,这样的日子,你愿不愿意过一辈子?
是啊,攒完首付哪里是结束?分明只是开始。30年的房贷会像幽灵般至始至终地跟随他们,奋斗?努力?对于两个毫无家底的青年来说,拥有一个安身之处已是最奢华的目标。所以当他提出用这笔资金来做第一桶金时,她做出了平生最冒险的一次决定。
其实母亲的竭力反对也不无道理,择偶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而对于没能把握好机会的梁文卿女士来说,女儿的选择就变得尤为重要。而一个来自穷乡僻壤的“凤凰男”,就算再上进再能干,也不可能是理想的选择。
梁曦想,道理谁都懂,可她要是能学会现实地考量一切,她就不是梁女士的女儿了。
有时两代人看待同一件事会出现截然不同的态度:她觉得支持男友创业是为了加快前进的步伐,让梁女士早日看到一个理想中的乘龙快婿;梁女士却觉得女儿倾尽全部积蓄给男友创业,这不是昏了头是什么?
难以解决的矛盾。
到公司后她抽空给江卓一打了个电话,想叫他周末一起回一趟老家,让他备份薄礼。他那头也不知是在忙还是怎么的,全程含含糊糊,应得有些勉强。
也难怪他不乐意,先前几次他还是做得相当到位的,该送的礼该低的头一样都没落下,可梁母的脊梁就像钢筋水泥浇筑的一样,从头到尾连正眼都没好好看过江卓一一眼,弄得梁曦里外不是人。
几次下来,滚烫的心都凉了。
可是有什么办法?另一方是二十多年来含辛茹苦独自把她拉扯大的母亲,她能做的,也只有平时对江卓一好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