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留在县里的,要么是无处可去只想赖活着的可怜人,要么是还有家眷在旌北城,苦苦盼着朝廷哪天收复了失地,一家人还能平平安安地团聚。
两人来到达县,感觉自己就像被盯上的肥羊,随时要被饿疯了的百姓撕碎分食。
曹肆诫若是向这里的官兵亮明身份,他们应当可以获得一个安稳的容身之处,但他们此行是为了秘密潜入旌北城,不打算在这里就暴露。毕竟两地靠得太近,定然有线人互通情报,决不能麻痹大意。
姬小戈在袖口里把玩着那柄银质的短匕,随口道:“这地方可比你的封寒城差远了,不可久待,咱们怎么混进旌北城?”
曹肆诫思忖着说:“那边到底是敌国的地盘,咱们贸然入城,就算过所上没被发现问题,也必然会引起他们的怀疑……耕地被毁,达县是这样,估计旌北城也差不多是这样。要想敲开他们的门,就要带上他们感兴趣的东西。”
“无非就是金银和粮食嘛。”
“靠金银打点更加可疑,有这么多银钱还到处乱跑做什么?上赶着给敌人送钱么?还是粮食更能说得通,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到时候咱俩就这么办……”曹肆诫零零碎碎地嘱咐了姬小戈,“怎么样,是不是天衣无缝?”
“这么做是没问题,可我们要上哪儿去弄粮食?”
“那就先看看这里是怎么会如此缺粮吧,我记得朝廷明明拨下来大批赈灾粮的。”
两人走在路上,姬小戈眼光一瞥,看见街边角落一个小孩正埋头啃着什么,凝神看去,发现竟然是在生啃一只老鼠。
姬小戈蓦地停住脚步。
那小孩警惕地抬眼看他,黑幽幽的瞳孔中盛满了冷漠与麻木,脸颊沾着黑色的鼠毛,他咧嘴恐吓,鲜血自他唇齿间溢出……
有个画面飞快地在脑中闪过,姬小戈察觉到,自己似乎见过这样的场面,或者说,见过像这样茹毛饮血的一个孩子。
是谁呢?
那个回忆太过仓促,以至于他都没有看清画面中的那张脸。
想不起来了。
那是个怎样的孩子,与他有过怎样的交集,他都想不起来了。
大概是怕他与自己夺食,吃老鼠的孩子闪身跑进了小巷中,只留给姬小戈一个瘦弱矮小、衣衫褴褛的背影。
曹肆诫往那边看了眼:“饿到吃老鼠,哎,这样很容易爆发疫病的。”
姬小戈垂眸道:“这又不是他的错,他有什么办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