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他的皮肉,抽出他的筋骨,带着一种奇异的刀锋之感。
当看见江小楼的那一刻,裴宣的脸上没有露出惊慌或者是意料之外的神情。他只是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淡淡地看着江小楼,很快又转开了目光。很显然,他已经不记得这个女子到底是谁。纵然江小楼生得十分美貌,可是美貌的女人——将军府太多了。公卿大臣们怕他,更加忌惮他,便迫不及待送了无数美人来他府上,环肥燕瘦,应有尽有,他本身不好女色,尤其厌恶这些哭哭啼啼的娇艳尤物,所以大多数他连见都不曾见上一面就丢在了古华园。
江小楼瞧着对方转开了脸,不由轻声一叹。的确,裴宣虽与自己见过数次,却一直小心谨慎地防备着自己,把她当成紫衣侯送来的奸细。在古华园里,她是受到严密监视的人,而园子里除了她以外,另关着七八十名年轻美貌的少女。不,更准确的说是礼物。每当裴宣出征归来,便有无数人送来美酒佳人,权为巴结。这些女子为了得到宠爱,日夜唱歌舞蹈,希望着有朝一日可以摆脱寂寞的生活,正因为有她们的存在,古华园里的湖水总是泛起胭脂的红艳,整个空气中都是轻烟缭绕,香雾弥漫。只可惜,纵然这些女子施展浑身解数,极力卖弄妩媚娇艳,对裴宣而言也不具备任何意义。
他并不厌恶女人,只是没有兴趣。比起柔软美貌的娇躯,他更喜欢冰冷无趣的尸体。
庆王妃转过头来,面上有些惊诧:“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发笑?”
江小楼轻轻呼出一口气,语气恬淡:“没什么,不过是想起一些旧事,觉得可笑罢了。”
赫连慧闻言,脸上带着静静的笑容,试探着道:“母亲和小楼在说什么这么高兴,能说给我听么?”
她言笑晏晏,语态自然,毫无做错事的愧疚不安,也算是个人物了。江小楼只是远远望着裴宣,轻言细语道:“你瞧见那位大将军了吗?”
赫连慧当然也瞧见了裴宣,自然点头道:“当然,谁人不识裴大将军的威名,他一回京,连三岁孩童都不敢啼哭了呢!”
江小楼闻声微微一怔,旋即扬起一丝笑意:“是啊,这位大将军战功彪炳,功勋卓绝,的确是个非凡的人物。”
赫连慧眼不禁微微一眯,转眸望去,透亮的烛火落在江小楼的面上,那光彩隐隐跃动,益发显得她的侧容纤巧妩媚。不知为什么,赫连慧隐约觉得有些许奇异的感觉从心头浮上,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然而下一刻,江小楼已经转头过去和其他贵女寒暄起来。自从上次宴会之后,江小楼似乎成为京城中的新宠,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夸赞她,就连素来稳坐才女第一把交椅的安筱韶也是对她赞不绝口,在公开场合夸江小楼言谈出众,见识广博,半点没有商门女子的瑟缩与市侩。恰好不知江小楼说了什么,安筱韶掩住唇畔轻笑了起来,竟然是难得的欢欣,连带着乌发间那枝赤金簪子上的璎珞犹在沙沙作响。赫连慧不由自主眉头皱得更深,在她看来,江小楼十分狡诈,非常懂得笼络人心的伎俩,安筱韶等人不过是群头脑简单的小姐,很容易就被她蒙蔽过去罢了。越看越是堵心,赫连慧的心头默默生出一种难言的滋味。
江小楼也是轻言笑语,漆黑的眸子里融了满殿华光,竟让人不由自主心神动摇。
安华郡王赫连胜独坐一隅,却将场中所有人的表情看在眼中,默默提起一杯酒,笑容变得更深了。
江小楼,若你今天知道我为你准备了怎样一出大戏,你还笑得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