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鳞伤。
裴懿想,他今日怕是要命丧于此了。
临死之前,他心里唯一的念想便是沈嘉禾,于是艰难地转过头去,就见沈嘉禾扒着铁笼,正在望着他。
仿佛醍醐灌顶,裴懿突然明白,沈嘉禾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从他身边逃走。可惜他明白地太晚,再也没有改正和弥补的机会。裴懿苦笑着收回目光,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击老虎。
不管裴懿曾多么糟糕地对待过他,沈嘉禾却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死去。他拉开门冲出去,趁老虎与裴懿纠缠,捡起裴懿的剑握在手中,用力向老虎的颈部刺去。老虎痛嘶一声,松口放开了裴懿的手臂,裴懿顺势逃脱,一把挥开沈嘉禾,伸手握住剑柄,用力猛刺,直接刺穿了老虎的脖子,他随即又将剑抽出,又发疯似的连刺数下,直到老虎倒地不起,他才停下来。
沈嘉禾从地上站起来,看着裴懿的背影,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裴懿全身是血,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仿佛从地狱归来。血流进眼眶,将视线染红。他艰难地转过身,看见沈嘉禾就站在不远处,于是笑着朝他招招手,几不可闻道:“嘉禾,过来。”
沈嘉禾站在那里,迈不开脚步,亦不忍再看他,缓缓闭上了眼。
裴懿迈步走向他,刚走出一步,却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地,意识迅速陷入黑暗。
沈嘉禾猛地睁开眼,看着倒在地上的裴懿,心中滋味难辨,他微微挪了挪脚步,却终究没有走过去。
很快有人过来,将裴懿抬走,将他带离校场。
沈嘉禾回过头,看向站在人群中的叶嘉泽,依旧漾起一个微笑,无声地告诉他:我很好,不要担心。
沈嘉禾拿起一杯茶,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
一杯凉茶灌下去,心神镇定了许多。一打眼,看见贺兰骏走进来。
沈嘉禾起身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
贺兰骏自顾坐下,道:“坐罢。”
沈嘉禾坐下,为贺兰骏倒了杯茶,放到他面前,道:“天气炎热,殿下喝杯凉茶解解渴。”
贺兰骏看他一眼,端起茶一口气喝完,道:“本宫真是小觑你了,原以为你娇娜软弱,却没想到,竟有杀虎之勇,实在教本宫刮目相看。”
沈嘉禾淡淡道:“为了活下去,只能拼死一搏。”
贺兰骏沉默片刻,道:“裴懿拼死救你,你不感动么?”
沈嘉禾道:“感动。”
贺兰骏看着他,道:“可你看起来丝毫都不感动。”
沈嘉禾道:“感动在心不在表。”
贺兰骏挑眉笑道:“言之有理。”
沈嘉禾直视他的眼睛,道:“殿下昨日说,要验证我是不是裴懿派到殿下身边的细作,如今可有结论了?”
贺兰骏擦掉沈嘉禾下巴上溅到的一点血迹,笑道:“有了,但本宫还不想告诉你。你歇会儿罢,本宫有时间再来看你。”
即使贺兰骏不说,沈嘉禾也猜得到他的结论是什么。
他目送贺兰骏离开,唤来侍者,道:“我要沐浴。”
裴懿生生被疼醒。
他睁开眼,发现大夫正在给他治伤。
他遍体鳞伤,最严重的要属右手小臂上的伤口,一整块肉被老虎撕扯下来,骨头都露了出来。大夫包扎时,他痛得大吼,将牙齿咬出血来。待所有伤口处理完毕,裴懿已被折磨得神志不清,昏昏沉沉睡了过去。